[家教]糖果法则 03·Lacrimosa

突如其来的告白, 其实并没有使斯夸罗产生太多的慌乱——如果是早些年的他或许会——然后立刻爆发，大吼大叫。

但是现在的斯夸罗已经不复从前，他不再是赫妮在过去的那个时代所遇见的那个青年了，现在的他完全可以很好地应付类似的事，甚至游刃有余。

只是面对着这样的赫妮瑟斯, 即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手足无措的斯夸罗却依旧还是僵持着,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将她推开, 还是伸手环住她。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眼前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少女吧。

所以才会在恢复记忆之后, 开始逃避赫妮瑟斯, 就是害怕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演变成无法挽回的情况。

他不想让赫妮受到什么伤害——尤其还是来自他的，但是斯夸罗也明白，自己并不能接受她——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只是他没有想到, 无论他再怎么躲再怎么逃，事情最终还是发展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

斯夸罗低下头看着赫妮瑟斯, 然而他所能看见的, 却只有赫妮那头没有束起的浅咖啡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她一惯穿着的黑色的外套上。

他自然知道赫妮之所以会留长发的原因, 只是这些理由，斯夸罗现在却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而被斯夸罗凝视着的赫妮瑟斯，抱着斯夸罗的双臂并没有松开, 依旧是像之前那般, 紧紧地环着他的腰。她将深深地脸埋在斯夸罗的胸前, 因为她不敢抬起头看对方此时此刻的表情。

是的, 她害怕。

害怕从斯夸罗的脸上看见厌恶的神色。

赫妮虽然一直都能够隐隐地感受得出斯夸罗其实并不讨厌自己，然而回到过去的那番经历，却像是给了她当头一棒，让她已然分不清斯夸罗对于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他到底是出自真心喜欢着她的，还是一直以来他只是在尽着自己责任罢了。

就算她能够分清，却也没有了最初的那番自信，来告诉自己答案是后者。

因为现在的赫妮瑟斯，已经将太多重要的东西遗失在了过去了。

勇气、耐心、自信，这些对于原本的赫妮瑟斯而言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却被她在过去一点一点地、悄无声息地消磨得没有了影踪。

就连赫妮本身都没有自信斯夸罗会喜欢她，她又怎么感再去奢求什么呢？

或许，这才是让她下定决心的另一个理由吧。

如果说当初的赫妮瑟斯选择勇敢地去追求斯夸罗，那么如今的赫妮瑟斯，选择的就是将所有的感情埋藏在心中。

不需要斯夸罗接受她，只要她自己还记得这份感情就足够了。

而这份告白，就作为送给这份感情的最后一份礼物吧。

就算没有了自信与勇气，赫妮瑟斯却依旧保持着她自己的骄傲，而这一份骄傲，足以支撑起属于她自己的天空，让她一个人继续走下去。

其实她早就该学习怎么一个人面对一切了。

幸好，现在也不算晚。

那么就让这句告白，作为一切的最后与最初吧。

“……呐，斯夸罗……”

长时间的沉默让赫妮在心中默默地叹息着，然后她再一次改口——反正都是最后了，也就不差这么几句话了。谁知道今夜过后他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或许又会变得和之前一样，好几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赫妮自己清楚，那一夜她承诺给他的男婚女嫁从此各不相干，绝对不是什么一时的戏言。

因为一旦斯夸罗拒绝她了，那么她便再也没有理由继续纠缠他，干涉他的生活。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上司的女儿，和父亲的部下这层关系。

仅此而已。

赫妮再一次紧了紧环在斯夸罗腰上的双手，脸也依旧那样埋在他的胸前，感受着那熟悉的温暖与气息。她甚至可以听见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就近在咫尺。可惜的是，即使她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却依旧抓不住他的心。斯夸罗的心思对于她而言太难猜测了，她猜得太久了，早就已经倦了、累了。

（这已经是最后了。）

她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这么说道。

（所以，一定要坚持下去。）

赫妮缓缓地做了一回深呼吸，然后尽量用如同平时那样的口吻说着，仿佛对于斯夸罗的毫不在意——或者可以说是早就了然于心，“你可以说我任性也可以说我胡闹，但是无论你今天是接受也好，拒绝也好，我都要听见你的答复。”

静寂再一次笼罩在赫妮瑟斯的办公室内，昏黄的灯光打在斯夸罗和赫妮的身上，然后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了赫妮拥着斯夸罗的温柔剪影。

斯夸罗看着初见时还是软软小小的、甚至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夭折的婴孩，而如今却已经转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属于剑士那刚硬的一部分也悄悄地在他的视线中融化。

他迟疑地伸出了手，就当那双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即将触碰到赫妮瑟斯肩膀的时候，窗外那不经意间吹进室内的，似乎能将空气撕裂似的清冷夜风打在了斯夸罗的脸上，就像是狠狠地扇了他一记巴掌，掴醒了险些沉溺于本不属于剑士的温柔之中的他。

原本抬起的手生硬地再一次垂下，斯夸罗的右手紧紧地握成了拳状，静谧之中甚至可以听见皮革摩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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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家教]糖果法则请大家收藏：(wuxia.one)[家教]糖果法则武侠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斯夸罗看着怀中的少女，她浅咖啡色的长发在夜风中轻轻地舞起，和他银色的发交缠纠葛在了一块，温暖的灯光下，斯夸罗险些分不清到底哪些头发头发是属于赫妮的，又有哪些是他自己的。

“……别胡闹了，赫妮。”

良久以后，直到夜风静了下来，空中起舞的发也重归于最初的静定，斯夸罗这才开口。声音的语气以及稍有不自在的口吻，让他怀中的赫妮瑟斯僵直了身体。

纵然早就已经猜测到了他接下来话语，她却依旧无法坦然地接受。

不过她会让自己学会坦然的。

即使一开始再怎么疼痛，到最后，也总会坦然的。

她强迫自己扬起了嘴角——虽然斯夸罗现在看不到——然后维持着“赫妮瑟斯”应有的语气开口，“我说过了，斯夸罗，我要的并不是这个回答。”

“你无需担心我能否接受你的答案，”她说，“我只在意的，是你是否给了我答案。”

让她彻底死心的答案。

而且斯夸罗的那句“别胡闹了”太过温柔，温柔到她差点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因为这让她会想到她还小的时候，每次恶作剧得逞之后，斯夸罗总会带着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宠溺眼神，让她别再调皮，然后心甘情愿地替她善后。

现在想来，这样的她连她本人都不喜欢，又怎能奢望斯夸罗会喜欢呢？

恐怕斯夸罗早就厌烦了替她善后的日子了吧。

“……我的这个答案对你而言，真的就这么重要么？”

“很重要，”赫妮答得斩钉截铁，“所以我只问你这一次，你也只需要回答我这么一回。你不必担心如果你拒绝了我，我会有什么偏激行为，或者继续没皮没脸地纠缠。”

她顿了顿，然后又做了一次深呼吸，“因为一旦你拒绝我，那么我便会彻底死心。”

强忍着从心中一下子涌出的各种难以言喻的滋味，赫妮瑟斯这么说着，一边终于松开了环在斯夸罗腰上的双手。她退后了一步，从他的怀抱中离开，然后微微抬起头仰视着他。

“所以，请告诉我……”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了一个其实并不怎么好看的弧度，“斯夸罗，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看着冲着自己微笑的少女，斯夸罗突然觉得当她离开他的时候，自己像是一下子少了什么东西，心中有些空荡荡地。而赫妮脸上算不上是好看的笑颜，更是将这种失落推至到了极点。

他张了张嘴，脑中却闪过了赫妮之前说过的话，微张的嘴也旋即合上，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用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凝视着赫妮瑟斯，最后却还是在她那明显是强装出来的笑容之下开口。

“没有。”

他说。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银色的眼中倒映着的，从始至终都是赫妮瑟斯的身影，“你对于我而言，不过是那个混蛋BOSS的女儿罢了。”

赛薇一直都说，最了解赫妮的人其实并不是她这个母亲，也不是作为和赫妮最亲的弟弟的卡利斯，而是他斯夸罗。

所以斯夸罗比谁都要清楚，对于赫妮瑟斯而言、对于他而言，此时此刻最好的回答莫过于此。

因为只有这个回答，才能够使赫妮瑟斯彻底死心。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感情，所以只能给她一把能够划开他们两人之间纠葛的利刃，好让这一切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本不应该产生的感情，彻底从头开始。

赫妮瑟斯赤红的双眼中映着斯夸罗那张已经开始变得冷淡的脸，除了回到过去后，最初和那个时代的斯夸罗相处的那几天，她从未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过如此冷漠的表情，就好像她的一切真的就与他无关似的。

看样子他是真的打定主意，要与她划清界限，好让她彻底断了某些念头。

赫妮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再睁眼时，那双原本已经被橘色的灯光浸染得温柔出水的双眼中，只剩下了一片清明。

“我明白了。”

她说。

随即她露出了一个笑靥，滴水不漏地笑容虽然比之前好看了许多，却也比之前多了几分虚假。和赫妮相处了多年的斯夸罗自然一看便知晓这样的笑容，绝对不是发自赫妮内心的。

无论是现在虚伪的假笑还是赫妮之前的那个笑颜都让斯夸罗有些心疼。只是他却不能毫无顾忌地将她拥入怀中、然后紧紧地抱住她，因为这样一来，他之前的那番话就彻底全部白费了。

他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功亏一篑。

“……我明白了，”赫妮垂着视线细不可闻地又一次重复着之前的话，然后她抬起头直视着斯夸罗，“那么，我便按照之前向你承诺的那般，从今往后再也不会继续纠缠着你了，斯夸罗。”

赫妮的话并没有让斯夸罗感到如释重负，甚至她此刻的视线如同枷锁一般，深深地桎梏着他，让斯夸罗的无法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

天知道他现在真的很想撇开头，不再看她的表情，只是他越是这么想，就越是无法转移自己的视线。

看着眼前说着此番宣言的赫妮瑟斯，斯夸罗的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了十多年的那个婴儿。

当初她刚刚被带回巴利安时，还是紧闭着双眼仿佛陷在了甘甜的梦境中的样子，只是赛薇才把赫妮交到了他手上，这个才足一岁的孩子便立刻睁大了眼睛，用那双和她父亲相似到了极点的眼睛望着他，然后露出了最初的笑容。

喜欢[家教]糖果法则请大家收藏：(wuxia.one)[家教]糖果法则武侠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只是如今的她，恐怕再也不会这么对他笑了。

但是这也不能怪赫妮，因为是他亲手推开了这一机会。

“……你明白就好，”斯夸罗沉默了半晌，然后嘶哑着声音给与了赫妮回应，“这样老子也算是少了一个任务了。”

斯夸罗自然明白这么说肯定会伤到赫妮，只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现在给与她希望然后让她在将来后悔，不如现在就将这一切的希冀全部扼杀，也不至于伤得她更重。

他是这么想的。

“啊……是呢，”赫妮的脸上落寞的表情转瞬而逝，然后又迅速地恢复成了之前的无懈可击，“这些年……的确是辛苦你了，斯夸罗。不过也恭喜你，熬了十七年，终于可以摆脱我这个累赘了。”

她带着一些自嘲说道，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斯夸罗的沉默。

赫妮在心中叹息着，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她上前一步，看似漫不经心地替斯夸罗理了理他的衣服，“你任务回来也累了吧，抱歉，我拖着你说了那么久的话。”

“……这没什么。”

虽然这么说，斯夸罗的声音中却仍带着一丝疲惫。

“还说没什么，这么一个长期任务肯定不轻松，你还是快去休息吧，任务报告什么的晚些也可以交，”这么说着，赫妮越过了斯夸罗，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

望着离自己渐渐远去的背影，斯夸罗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不去睡么。”

赫妮的身影一顿，然后她仿佛没事人似的坐回到了她的皮椅之上，“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去睡吧，我还不困。”

一边说着，她一边翻开了刚才因为斯夸罗的打断，而没有看完的书。

斯夸罗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了，他再一次看了赫妮一眼，然后毅然地转身向门口走去，只是当他走到门前时，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早些休息，”他说。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赫妮的办公室。

听着自己那了熟于心却比平时更加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前还装模作样在看书的赫妮，随手将手中的书丢在了一旁，然后整个人彻底瘫垮在了椅子上。

她伸出手挡在了眼前，似乎想要阻止那扰人的橘色光线继续在她的视线中肆虐，只是泪水最终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滚落了下来。

“骗子……”她轻声地低喃着，“骗子……斯夸罗是个大骗子……”

说什么不喜欢她，说什么只把她当作上司的女儿看待，还说什么这是个任务，谎话！全部都是谎话！就算他的表情可以作假，但是他的眼神却骗不了她。如果不是在意着她的，他又怎么会关心她是不是早睡！

只是无论斯夸罗怀揣着什么理由拒绝了她，她最初的目的终于还是达成了。

斯夸罗拒绝了她。

这个才是重点。

那么，她也要按照最初和自己、也是刚才和斯夸罗约定的那样，与他划清界限，不再继续纠缠他。

既然他说一直都只把她当作Xanxus的女儿、一直都只认为她是一个任务的话，那么她便替他减轻了这个本不应该附加在他身上的负担，还他亏欠了十七年的自由。

只是有一点她忘记告诉他。

那就是她喜欢他。

赫妮瑟斯永远都只喜欢斯夸罗，这一点不会改变。

直到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赫妮瑟斯这才胡乱地抹了一下脸，坐起身将办公桌收拾了一下，随意地把那本只翻了一点的书被搁置在了一旁，然后关上了开了几乎一整晚的台灯，起身走到了落地窗边。

只是她的办公室并没有立刻陷入黑暗，浅色的光从窗外洒入了室内，斑斑驳驳地光影打在了地毯上，绘制成了奇怪的纹路。

静静地望着天际那光辉灿烂之极的渐变色，一夜没睡的赫妮瑟斯从落地窗的玻璃上看着自己模糊的镜像，苍白的脸色让她自己都有些吃惊，只是她却不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再去补一个眠。

或许累到极点，就不觉得困了吧。

她弯身将锁打开，然后推开窗户走到了阳台上，晨风其实并不温柔，尤其是这深秋入冬时分的晨风，更是冷冽地刺骨，刮在脸上就和挨刀子无异。

赫妮突然想到了在过去时的那天早晨，她和斯夸罗站在彼此卧室的阳台上进行着没有营养的对话。他仅仅只是一句关心的话语和一句早安，便能够让她忘却了失眠的痛苦。

然后她又想到了那天不慎坠崖时的情形，这可以算得上是她少有的失误之一。那天她从断崖掉落时的失重感，她至今难以忘却。

事后她经常这么想，如果那时她没有白兰的那把枪，她是不是真的就死了？是不是就再也看不见斯夸罗和家人了？

赫妮瑟斯没有办法得到答案，类似的事情她也不想再经历第二回了。

或许她……

她望着旭日叹气。

或许她也没有机会再傻傻地经历第二回了。

无论是不是为了斯夸罗。

原本维持着习惯性上扬的嘴角开始逐渐敛起，眉眼间仅存的几分温柔也在清冷的晨风中被吹散 ，赫妮在晨曦中转身走回了办公室，然后背对着落地窗将其轻轻地阖上。

只是那“咔嚓”的声响中，被阖上的，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她办公室的落地窗。

赫妮瑟斯那张和赛薇如初一致的脸上没有了表情，剩下的唯有和她母亲年轻时相似的漠然。

那双赤色的双眼中，没了属于少女的温婉，倒是和她那个暴戾的父亲多了几分相像。

赫妮的确是迎来了她的最后与最初。

她在不经意间，把属于曾经的赫妮瑟斯的“心”，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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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写得我快扭曲了OTL……

这章题目是以泪洗面/**弥撒，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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