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下,没多久,茶就上来了。周晓彦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仅仅只是看着冒着热气儿的茶,却并不喝。
“为什么当年要离开?”他问着,可是眼睛并没有看着她,依然还是盯着杯中的茶水。
她的心颤了颤,果然……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了。她的脑海中,其实有着无数种的解释,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最终却只变成了……“对不起。”
他轻笑一声,眼帘缓缓扬起,“对不起?沫沫,你对不起我什么呢?是对不起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呢?还是对不起你怀了孩子没有告诉我?又或者是对不起你宁可去找汪艺敛帮忙,也不想让我找到你?”
他一连串的质问,让杨沫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呼吸都几乎窒住。他都知道了吗?知道她因为怀孕而离开,知道当年帮助她离开的人其实是汪艺敛?
可是再一想,既然他刚才是在她公寓的楼下等着她,那么想必在来找她之前,已经都调查过她这几年的事儿了。
只是汪艺敛,这个爱着周晓彦的女人,当年那样的帮她,说到底,对方也是希望能够有一个机会。
可是现在却是……
“在想什么?还是说,你在担心汪艺敛?”周晓彦道,就像是完完全全地看透了杨沫的心思。
杨沫咬了咬唇,还是忍不住地问道,“汪艺敛……她怎么样了?”她并不希望因为帮了自己,而让那个女人遭遇到不好的事儿。
“放心,她没事儿。”周晓彦掀了掀嘴角,“这一次,我没有对她出手。”
杨沫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却也因为他口中的“这一次”三个字,而颤栗了一下。也就是说,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那么他真的会对汪艺敛出手了?
在天慑学院中,杨沫是曾见识过周晓彦的手段的。就像那时候其他学生口中所说的……狠辣!
让周晓彦出手对付的人,通常下场都很惨。而这些年过去了,他的手段,只怕是更狠了。
“汪艺敛只是爱你而已。”杨沫道。
“我也只是爱你而已。”周晓彦嘲弄地看着杨沫,“为什么你对别人都可以心软,却独独对我那么狠心呢?”
她一窒,低下头没有吭声,这种时候,她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周晓彦轻啜着已经慢慢变凉的茶,入口的,是一种茶叶的苦涩,“你宁可找汪艺敛也不肯找我,是因为害怕如果在我的帮助下,你偷偷生下孩子,反而会更加和我牵扯不清吗?”
“我那时候……只是不想再欠你人情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若是再欠的话,只怕她一生都还不清。
“欠?如果你觉得欠了我,那么为什么不还我呢?只要你肯还的话……”琥珀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眸中瞬间所流露出来的情感,远比当年更加炽热。
“……对不起。”她所能回答的,还是这三个字。
他的眼眸,就像是在刹那间被蒙上了一层什么似的,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周晓彦道,“沫沫,你已经对我说过很多个对不起了!你还打算再对我说多少个呢?”
“对我来说,你是我的朋友。”杨沫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道。
可是……也仅仅只是朋友!像周晓彦这样通透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杨沫这句话下所隐含的另一层意思呢,“知道吗?今天在来见你之前,我去够一趟一小。”
杨沫猛地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周晓彦,一小,那是小泽的学校。
“我特意去见了见你的儿子,真的长得很像君夙天。”可是即使再像,他却依然能在那个小孩的身上,寻找到意思她的影子,眉宇间那种笑起来的味道,那种带着一丝暖意的感觉,足以让他知道,这是她的孩子。
杨沫的手突然有些发颤,“你……去见小泽做什么?”
“担心我会对你儿子不利?”周晓彦若有所思地看着杨沫突然便苍白的面庞,猛然地嗤笑一声,“沫沫,难道你觉得我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儿来吗?”
他的笑声,就像是一种谴责一般,顿时让她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放心,我不会利用你的儿子来强迫你答应我什么。”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着,“纵然我对其他人做得出无比卑鄙的事儿,可是对你,我永远都不会。”
只因她是他的救赎,是他在这将近30年的人生中,最最牵挂的人,是他在黑暗中所能寻找的唯一的光。舍不得去伤害她,那会比伤自己更加地疼痛!
杨沫怔然着,她知道周晓彦从来都是一个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人。他有着属于他自己的高傲和自尊,也有着他自己的守则。
“我知道,你不会的。”她轻轻地道,没有丝毫的怀疑,就这么相信着。
周晓彦凝视着杨沫,又突兀地道,“听说你儿子很喜欢君夙天?”
杨沫点了点头,小家伙对于君夙天的喜欢,是明显可以看得出来的,或许是父子的天性,血缘的羁绊,又或者是因为在军事方面的共同兴趣,令得儿子的兴趣爱好,君夙天都能参与进去,甚至还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儿子的崇拜。
“你和君夙天重逢到现在,也不过是短短的个把月时间吧。”周晓彦继续道。
杨沫抿了抿唇,不明白对方突然提这个是为了什么。可是周晓彦接下去的话,却让她骤然紧张了起来。
他说……“你逃了他七年,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决定要和他共度一生?沫沫,你真的有爱他爱到这种程度吗?还是说,你仅仅只是为了儿子,才决定和他结婚?”
杨沫的脸色倏然一变,然后猛地站起了身。
“怎么,我猜对了吗?”他好整以暇地问道。
政客,往往都善于揣测人心,更何况是像周晓彦这样心思玲珑的人。他清楚杨沫的性格,处事冷静,同时却也代表着不会冲动行事。以杨沫的性格,若是没有任何外力影响的话,就算她是真的爱着君夙天,也没有道理会那么快就决定下终身。
杨沫努力地镇定着自己的情绪,面对着周晓彦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眸子,她用着一种肯定的声音回答道,“没有,你没有猜对。”
“是吗?”琥珀色的眸子,却像是洞悉着一切,周晓彦的声音,如夜风般地淡淡拂过杨沫的耳边。“那么还真是可惜了……”
可惜?可惜什么?
和周晓彦在茶楼里坐了一个下午,杨沫觉得自己就像是要虚脱了一般,当他说了那句可惜后,他就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她,就好像他从B市来到S市找她,只是为了这样地看着她。就好像这七年错过的光阴,他都要用这种方式来补回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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