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济南从来都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既然做了决定,他的行动力就惊人,虽然晚上喝得有些薄醉,不过第二天一早就精神抖擞地起来了,开着他的越野车到了柳荫小区等人。
昨晚他已经把思路理得很清晰了,他怀念那个深爱他的罗小安,他想要重拾旧好。
对罗家的报复早就告一段落,罗建军已经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而母亲到现在还很喜欢罗小安,这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他很庆幸,当初为了深怕母亲知道父亲的那段隐秘而选择了隐瞒。
为了罗小安,他也可以勉强忍受偶尔见到罗家父母的不适。
小区的早晨看起来很是忙乱,好多小孩背着书包上学,屁股后头还跟着爷爷奶奶,还有小贩的叫卖声,早点摊的喧哗声。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他正琢磨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罗小安就开着小□□出来了,车子开得很慢,他还看见罗小安开了车窗在和什么人告别。
那人被来往的人群和绿化挡着看不太清楚,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正想绕过去看一看,罗小安就加大油门开出了小区。
他再也顾不上那人是谁,一路咬着罗小安的车出了城区,外围的道路空旷了好多,他加大油门追了上去,开到□□前面一脚踩住了刹车。
罗小安一阵手忙脚乱,急打方向又踩刹车,车头亲吻住了越野车,发出了“扑”的一声轻响。
她慌乱下车一看,越野车的保险杠毫发无损,而她的却陷进了一个小窟窿。
“你怎么开车的?”秦济南有些匪夷所思,“我给你留了足够的刹车距离,你居然还撞了上来。”
“你神经病啊,你有完没完!”罗小安出离愤怒了,“我告诉你,我躲着你不是怕你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秦济南看了看她的脸,那手指印不细看已经看不出了,只是神情还有点憔悴,眼睛里有血丝,黑眼圈很明显,看起来一夜没睡好。
“你还要去上班?”秦济南有点不快,“都这样了为什么不辞职?”
“我辞不辞职关你什么事?”罗小安冷笑了一声,“你有本事继续去造谣污蔑我。”
很奇怪,秦济南心里居然没有冒火,反而带了点无奈的纵容:“我这是为你好,陈光磊身旁有你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贴心秘书,他老婆肯定没法忍,你要是受得了那份闲气才叫活见鬼了。”
罗小安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和你在这里多说话一分钟,我宁可去受他老婆一天的闲气。”
她重新钻进了车子里,挂档、后退、加油门,握着方向盘的手有点发抖,一不留神,车门擦着越野车的边开过,发出了“吱”的一声响。
她的心一痛,这得花不少维修费啊!
幸好,秦济南再也没有追上来,她一路慢悠悠地开到了公司,看了看时间,刚好迟到了四十五分钟。
办公室里一切如常,同事们在各顾各埋头做事,陈光磊的日程安排还在桌上画着醒目的记号。
罗小安将资料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敲开了陈光磊的办公室门。
陈光磊正在看文件,一见到她就示意她稍等片刻,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小罗吗?真不好意思,昨天误伤你了,我向你道歉啊,我这个人就是太冲动,其实不是针对你的,是和我家老陈吵架了心情不好就胡说八道了,中午我让人送份水果来向你赔礼道歉。”听筒里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昨天的歇斯底里,很是可亲。
罗小安一时说不出话来,却有一种莫名的愤怒涌上心头。
这些人怎么都这样,伤害了别人,难道就一句对不起可以挽回吗?
她没有出声,陈太太一个人自说自话了几句,没趣地挂了电话。
陈光磊的眉头深锁:“我也向你道歉,没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连累了你,还请你谅解。”
罗小安苦笑了一声,把手里的辞职报告递了上去:“陈总,我考虑了再三,还是决定离开,还请你批准。”
陈光磊的脸色僵了僵,断然拒绝:“我不同意,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再放你几天假,调整过来了再来上班。”
罗小安很难过,陈光磊其实是个很好的上司,奖惩分明,敬业勤勉,很有人格魅力。
弄成这样谁也不想,如果不是秦济南在背后捣鬼,那就是她运气太差。
“陈总,我很舍不得你,我一直以为我会在公司里长远发展,跟着你大展宏图,”她的语气诚恳而坚决,“可你觉得我现在还能留下来吗?请你不要让我为难。”
陈光磊最后同意了她的辞呈,给了她一笔丰厚的遣散费,以前承诺的年终奖金也提前发给了她。临别前,陈光磊隐晦地暗示,如果以后他把问题解决好了,而罗小安要是还没有找到好的去处,希望她还能重新回到这里来。
走出利娜实业的大门,罗小安差点哭了,这一年来她早出晚归,几乎把利娜实业当成了第二个家,现在被迫放弃,心里空落落的。
回到公寓,她稀里糊涂地睡了一个午觉,醒过来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再打开手机吓了一跳,一共十多个未接电话,有几个好友的,有秦济南的,还有慕长青的。
她自动忽略了秦济南,给慕长青回了电话过去,慕长青几乎在铃声响的那一刹那就接通了电话,声音焦急:“你怎么了,手机都打不通。”
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真好,罗小安心里暖洋洋的:“我睡了一觉,没事,你不是今天要做手术吗?”
“马上开始第二台,等我晚上下班了给你带好吃的,你别想太多了。”慕长青叮嘱着。
“昨晚和你聊过心情好多了,我都怀疑你不是脑科医生而是心理医生了。”罗小安一边说一边算了算时间,“到时候如果太晚了就别过来了,手术完了挺累的,等空了再来。”
慕长青的心情愉悦:“应该不会太晚,七八点钟就可以了,你想吃什么?”
“酸奶芒果汁?和丰大道旁边有一家做的特别好吃,还有烤鱿鱼丝,鱿鱼小子那家。”罗小安咽了咽口水,她中饭没吃,说着说着都有些饿了。
“行,你等我,好好休息,先挂了。”有人在叫他,慕长青又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罗小安胡乱吃了碗泡面,打起精神开始上网找工作,虽然现在口袋里有点余钱,可坐吃山空,她没有资本可以放纵。
网上招聘的公司很多,可要找到好的谈何容易,罗小安挑花了眼,才找到了两家待遇尚可的投了简历,看看招聘条件,应该有那么几分把握,她这才放下心来。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罗小安饥肠辘辘,正想去外面吃晚饭,敲门声“咚咚”地响了起来。
“是罗小姐吗?有你的外卖。”
罗小安很纳闷,随手拉开了门,看到门口的人立刻想关上却已经晚了,秦济南轻而易举地就把门抵住了:“没吃过晚饭吧?我替你送点来。”
外卖大叔乐呵呵地把东西递给罗小安:“姑娘,你男朋友不错啊,他亲自挑好让我们酒店大厨做的,就算他犯了什么错也别太计较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罗小安扯了扯嘴角,看着那大叔走进了电梯,她随手就把外卖往墙角一丢,随口问:“你有什么事,直说了吧。”
“里面有大闸蟹,趁热吃味道才好。”秦济南拿着外卖就往里走。
罗小安只觉得匪夷所思,这样无耻的事情,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能做得出来吗?“你以为,送我吃个螃蟹就能把所有的过节掀过去了吗?”
秦济南定定地看着她,很久没有说话。
很多话堵在喉咙里,争先恐后想要出来,那曾被掩埋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让人难以自控。
“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这一年受了很多苦,可你知道我以前是怎么过来的?”他的语声毫无起伏,却满含痛苦,“我没你这么好运,有这么多亲朋好友帮忙,我爸爸破产跳楼了以后欠了高利贷,我亲眼看着他们抓着我妈砍下了她的一根手指,我妹当时才七岁,为了替我挡那些人的棍棒,脚踝骨头被打碎了,再也治不好了,一辈子都只能跛着脚,她就比你大一岁,现在正是大好年华,却只能背着这个残疾生活,你能想到那样的痛苦吗?”
罗小安打了个寒颤,她没有想到,现在这样张狂的秦济南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我们被迫把妹妹送到山沟的亲戚家里,我妈报了警却压根儿没用,天天有人上门寻衅威胁,后来我妈没办法,带着我躲着高利贷逃历尽艰辛找到了你家,她一路上和我说我们两家的情谊,说你爸有多重情重义,说你妈有多漂亮温婉,说我们只要找到你家就不用担心今后的生活了,你爸一定会把所有的问题都替我们解决的,我只要专心读书长大以后成就一番事业再好好报答你们,你能想象吗?我们在一艘大货轮的最底层躲了一个月,闻着那腐臭,看着身旁的人一个个死去……”许是回忆实在太过痛苦,秦济南的表情渐渐僵硬。
“偷渡?”罗小安听说过这样的报道,有时候整车整船的人都会因为疾病或者其他原因死亡,到了目的地的都只不过是一具尸体。
“对,偷渡,你没法想象吧?”秦济南冷笑了一声,“我和我妈满怀希望找到了你们,的确,你爸妈看起来对我们很好,可这好的背后隐藏着什么!”
罗小安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我不想听你的胡说八道。”
秦济南朝着她逼近了一步,气势骇人:“为什么不想听?你心里也明白对吗?你那个重情重义的父亲答应会借钱给我们,我父亲信了,当即借了高利贷解燃眉之急,结果,你父亲一毛钱都没给,高利贷的利滚利直接把我爸逼垮了。”
“不可能,我爸不是这样的人!”罗小安愤怒地反唇相讥,“他对你那么好,都要把我嫁给你,他怎么可能害你家!”
秦济南冷冷地看着她:“我在你家的书房看到了我爸的求救信,邮戳上的时间和日子刚好对起来,我还保留着我爸的日记,记录了他最后一天的心情,你想知道你爸为什么不肯出手相救吗?”
罗小安的脸色发白,用力地去掰他挡在门上的手掌:“我为什么要知道?我不信你的话,我爸他正直而有责任感,偶尔古板守旧,却是天底下最爱我的男人。”
秦济南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一拉,罗小安踉跄着朝前冲去,轻而易举地被一把按在了墙壁上:“你何必自欺欺人?你爸就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人,我不想浪费在他身上太多时间,为了速战速决,不得已拿你做个催化剂,你以为我骗你的时候不心痛吗?你以为——”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罗小安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发出了困兽般的呜咽声,他甚至能感受到罗小安整个人都在发抖。
秦济南一动不动,眼看着一丝血迹渗出了白衬衫,痛意袭来,他却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种快感,那种压抑之后发泄的快感。
咬吧。
他几乎带着点纵容地想着。
发泄过了,是不是就会把对他的恨意消失一点?
或许就不会再用那种漠然平静的眼光看着他了吧。
他不自觉地靠紧了罗小安,轻抚着她的后背,就好像从前坐在花坛边,任凭她的絮叨融在春日的暖阳里萦绕在他的四肢百骸。
“别哭了,对不起,都过去了,真的,我不会再害你,”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宠溺却不自觉:“那场官司真不是我干的,我会替你查清楚,以前我们两家的事情就算两清了,以后我们重新开始……”
一股浅浅的血腥味袭来,罗小安舔了舔嘴唇,抬起头来:“我没哭,我不需要哭。你说两清就两清了?你想爱就爱了?你说重新开始就重新开始了?你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都要朝着你既定的方向前进吗?”
“是又怎样?”秦济南的神情傲然。
“只怕你要失望了,”罗小安痛快地冷笑了一声,这一年多来,她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秦济南,你的爱情现在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这下秦济南的脸色有点发白:“你什么意思?”
还没等罗小安回答,电梯门开了,慕长青兴冲冲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这场景顿时厉声叫道:“你是谁?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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