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御庭低眸注视着她淡定从容的侧脸, 脑子里闪过爷爷临走说的话, 嘴角无意识抿紧。
老爷子说, 纪瑶很聪慧, 两年的时间里她并不是什么都没做。相反, 她学了很多东西, 尤其是行业相关的事, 她的分析和看法不比他差。性子也温婉乖巧,是他最理想的妻子人选。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
他在想,老爷子强迫他接受纪瑶, 理由肯定多得能说出花来。那时候纪瑶给他的印象,缩头缩尾、木讷、迟钝,甚至是智商不足。
她进了沈家从未主动亲近他, 被安排去疗养院也毫无怨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鲜少有多余的表情, 唯一能看出她有情绪的,只有那双大而媚的眼。
沈御庭从来不觉得这样一无是处的女孩, 能配得上自己。
可是如今看到她跟陆远舟在一起, 看到她脸上无时无刻展现的笑容, 以及藏在那双眼睛深处的从容慧黠, 他赫然发现, 自己当真错得离谱。
爷爷的话, 并未言过其实。
“十五年前,裕顺楼老东家也就是我的爷爷意外过世,在座的亲朋好友应该都知道。”陆远舟走到老太太身边, 垂眸环顾一圈, 嘲讽的语气:“然而丧事未办,裕顺楼却已经改姓容,你们不知道可我记得,奶奶也一直记着。”
偌大的宴会厅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陆秀竹身上,有震惊、有鄙夷、也有漠然。
陆秀竹抓紧了儿子的手,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同时又暗暗庆幸自己做足准备。今晚请来的宾客,没人能带手机入内,就是她请来的记者也不能带设备。
否则直播出去,她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老太太清醒过来的事她是知道的,原以为陆远舟过来砸场子,顶多是老太太哭个几声,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浪。没想到这小子找到了大哥留下的遗嘱,连证人也找到了。
“趁着大家都在,我正式宣读下爷爷留下的遗嘱。”陆远舟余光瞄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开始念:“裕顺楼一共三家门店,产权归属具在我内人名下,第二家分店交给妹妹陆秀竹夫妻俩独立管理经营,为期五年;总店和第三家分店的经营权,归内人和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现金存款全部归内人……”
陆远舟念完,大方展示笔迹鉴定结果,请向老和公证员作证。
底下开始变得嘈杂,他目光凌厉地扫视一圈,再次出声,“戏还没完,大家别急着起哄。”
宴会厅渐渐安静下去,陆远舟回头跟家姐交换了下眼神,后退两步将奶奶扶上前。老太太精神十足,大方将产权证摆出来,目光平和地看着当年给陆秀竹作证的那几个人。
她什么都没说,那几个人的脸色纷纷变了颜色,各自狼狈低头,假装看不到她。
“我们只要拿回裕顺楼总店和开设的两家分店,别的不要。”陆远舟冷笑,“姑奶奶,我的要求还算合理吧?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们,裕顺楼的商标也在我手里。”
此话一出,整个宴会厅仿佛开水滚锅,沸沸扬扬。陆秀竹请来的记者挤上前,激动得语无伦次,“您刚才说,裕顺楼根本没有商标?能详细说下情况么。”
“对不起,我们一家人有事要商量,诸位继续吃好喝好。”陆秀竹一瞬间冷静下来,压着火,面无表情地看着陆远舟,“到后边去谈,别在这丢人现眼。”
“丢人的是您,侄孙给您准备的寿礼,够不够贵重。”陆远舟搀着奶奶,偏过头,不动声色地跟纪瑶交换了下眼神,示意她别慌。
她笑了下,亮晶晶的眼里写满了柔情蜜意。陆远舟挑眉笑开,收了视线泰然跟着陆秀竹往后边的休息室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真在台上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
陆远航和程豫照顾向老和公证员跟上。
他们一走,大厅里更加热闹,各种讨论不绝于耳。纪瑶端起水杯,低头喝了口水神经依旧绷紧,就算证据确凿,陆秀竹霸着店不还陆远舟也没法子,只能起诉。
不过裕顺楼想上市的愿景,肯定是落空了。委托调查的公司肯定也没想到,裕顺楼如此扩张,竟然连商标都没有。
耳边听到椅子拉开的声音,纪瑶余光瞄过去见是沈静怡,嘴角翘了下懒懒靠向椅背。
她今天打扮得很漂亮,粉色的一字领高定连身裙,露出漂亮圆润的双肩,腰身收得恰到好处。
如果她是男人,恐怕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陆远舟很快就会跟你分手,我说过,你高攀不起他。”沈静怡俯身在她耳边警告一句,站直起来,昂着下巴优雅走出宴会厅。
纪瑶眨了眨眼,有点想笑。
她跟陆远舟在一起,确实是高攀了。可那又怎样?陆远舟要真那么容易被人左右,华盛绝对走不到今天,他也不会有能力跟容家对抗。
“对不起,我妹妹不太懂事,你别跟她计较。”沈御庭抬手在她椅背上拍了下,起身追出去。
沈静怡去的方向,是宴会厅后边的休息室。
纪瑶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有点不放心陆远舟,也跟着过去。陶然居跟别的酒楼不同,没有高楼,有的只是充满了历史韵味的旧式房屋、庭院,是出名的园林酒楼。
出了宴会厅是庭院,休息室设在右侧的回廊里,平时也作包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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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高攀请大家收藏:(wuxia.one)高攀武侠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纷飞细雨中,从宴会厅传过来的嘈杂议论忽远忽近,站在廊下,恍惚有种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错觉。纪瑶被容钺拦在休息室门外,他的手臂横过来,面色阴沉。“你不能进去。”
“你是不是该喊我一声婶婶?”纪瑶挑眉轻笑,“就算我不进去,老陆该得的东西你们容家也必须还回来,不是么。”
容钺微微偏头,咬肌明显绷紧,胸口急速起伏呼吸变重。光影交织投下,他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隐约透出几分悲凉和无奈。
纪瑶低头,捏着他袖子拿开他的手,平静推门入内。
陆远舟站在奶奶身后,听到动静抬眼望过来,嘴角霎时多了一抹笑。纪瑶冲他眨了下眼,从容走向他。
陆秀竹窝在椅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容家的几兄弟排排站在她身后,一个个面露狰狞,像似随时会扑过来撕咬的猛兽,死死地盯着陆远舟。
气氛静默。
纪瑶握住陆远舟的手无声支持。程豫在这,容家这边纵然不甘也不敢真的动手打人。
陆远舟真动粗,容家的那几位估计也不是对手。她记得纪俊哲被收拾的样子,记得他行云流水的手法和惊人力道。
“总店和分店可以给你,但是我们要商标,否则免谈。”容老爷子一巴掌拍到桌上,摆在上边的茶具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
“远舟,说起来咱都是一家人,你今天大闹寿诞我们不计较,你也退一步。”容钺的父亲出声,言语间颇有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架势。
“我同意大哥的说法,我们不计较,远舟你也退一步,毕竟闹下去谁都不好看。”容家老二附和。
容家老三撩了下眼皮,微微点头。
纪瑶垂下眼帘,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努力忍住笑。他们是没看清事实,还是觉得今天这事,陆远舟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不好看?”陆远舟低笑一声,目光越来越冷,“看来没什么好谈的,奶奶我们回家。”
陆秀竹终于止了哭,拿着手帕仔细擦拭眼角,生气质问:“不是我,裕顺楼能做到今天这么大么,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真要眼睁睁看着裕顺楼关张才高兴?”
陆远舟嘴里发出一声嘲讽的轻嗤,弯腰扶起老太太,嗓音也跟着柔和下去,“奶奶,我们回家给爷爷上香。”
老太太应了声,抓着他的手臂慢慢站起来。
屋里出现短暂的安静。
纪瑶搀着老太太另外一只胳膊,余光扫过面无表情的沈御庭兄妹俩,平静往外走。开了门,容老爷子忽地伸手往桌上一拂,茶壶茶盏落了一地,碎得咣咣响。
陆远舟好似没听到,小声叮嘱老太太小心有门槛,若无其事地扶她出去。
程豫冷冷一笑,跟陆远航一道照顾另外两位老人跟上。
他们一走,屋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谁也不吭声。陆家姐弟有备而来,证据、证人充分,总店和两家分店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阻拦他们拿回去。
那三家店地处市中心黄金地段,寸土寸金,光是地皮就价值上亿,更别说每天上万的销售利润。尤其是占地三百多平的总店,拆开出租一年的租金都非常可观。
就这么白白让出去,如何舍得。
“店不能还,商标也得讨回来,他想跟我争还嫩了点!”陆秀竹站起来,寒着脸转头出去。
没有商标,上市的计划只能是空谈。好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结果功亏一篑。
进入宴会厅,陆远舟一行人已经走远。
陆秀竹强颜欢笑,匆匆解释一句,加快脚步往大门的方向追去。
她低估了陆远舟的决心和手段,以为嫂子傻了,大哥留过遗嘱的事不会有人知晓,没料到竟然被他给找了出来。
出了大门,陆远舟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陆秀竹喊了声,抬高下巴缓步过去,“总店和分店可以马上给你,但是我要商标要上市。”
“姑奶奶,你拿什么跟我讲条件?是长辈的身份,还是无耻的程度?”陆远舟把老太太交给纪瑶和家姐,低下头,看着一身珠光宝气越活越年轻的姑奶奶,笑了,“十五年,裕顺楼才发展到这一步,破产大概不需要十五天,十天就差不多了。”
陆秀竹怔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嘴唇止不住颤抖,“远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裕顺楼也是你爷爷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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