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剑 第311章 往事

陆越铭于是老实答道：“回禀殿下，那岛上，的确有一艘大船。”

朱棣问道：“那些文字狱的犯人去修的？”

陆越铭道：“不错。”他此时真的是冷汗不停的流。

朱棣想了想，又问：“造那艘大船，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越铭道：“上头三令五申，在岛上只需尽守本分，多余的一律不许打探，小人不敢违背，故而不知……”

朱棣道：“那么，你们当中有没有什么传言，都尽数说来。”

陆越铭道：“小人倒是有听旁人私下议论，是……”说着不住左顾右盼。

朱棣语气有些不耐烦，道：“你放心，这里只有你我听见，你无论转述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无你的罪，只要你实诚便好。”

陆越铭道：“那些人说，是当今圣上，曾经梦到过一个道人，说……当今太子殿下将有不测，需坐船远遁西洋，才能消除祸患。”

朱棣冷笑道：“我说呢，怎么这么许多功臣都遭了厄运。”

陆越铭心里叫苦，心想殿下你有什么话，能不能莫在我面前说，我实在不想知道太多，我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另外他心里清楚，朱元璋觉得能害他皇孙的，只是那些功臣，于是胡惟庸，蓝玉两案，牵涉不知多少无辜，然而陆越铭此时已经深知，真正对于朱允炆的威胁，此时就在眼前。

朱棣又问了许多问题，陆越铭也是尽全力回答，之后朱棣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当年的事，你一直尽忠职守，没有过世，只是遇到大变故，无从尽责，于是求自保以度日而已，不算过错。只要你以后继续守忠义之道，自然没有罪降在你头上，不要担心，我不是赏罚不明的人。”

陆越铭顿时连连谢恩，磕头如捣蒜，朱棣等了一会儿，道：“行了，磕了这么多，你也安心了，回去吧。”

陆越铭于是便听命起身，转身就要走，虽然他心里想着背后可能会射来一支弩箭，或者别的杀招，灭了他口，但他根本没有抵御的胆量，刚要走出门，朱棣又叫住他，道：“你先等一下。”

陆越铭身子一震，忙回过头，朱棣问道：“你这次回去，会把这事告诉你的夫人么？”

陆越铭忙连声道不会，不敢，朱棣道：“不错，知道就好，这也是为了你夫人好，回去吧。”

回去的一路上，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游魂，不知怎么才飘回了住处，刚一回来，贺婷玉就看见他的神态不对，忙问究竟出了什么事，陆越铭道：“我先弄点酒喝，再说这个。”说着他就往放着酒的地方走过去。

贺婷玉忙帮他拿了一壶不太烈的酒，给他倒上去，陆越铭喝了一碗，定了定神，贺婷玉知道他从来不爱喝酒，如今恐怕真的是遇到什么大事了，凑到近前，陆越铭一下子抱住了贺婷玉，抱得紧紧的，贺婷玉喘了两口气，淡笑道：“你这样是吓我啊。”

陆越铭道：“婷玉，你知道，遇到大事，我从来都是对你开诚布公，我也绝不是那种胡来的人。这事我很想告诉你，但是殿下……他不让，而且你也知道的话，恐怕……我真的不敢，我已经苦于我知道的太多了，我真不希望你也这样。”

贺婷玉想了想，道：“那……到底有没有什么事，你能尽力让我安心一下么？”

陆越铭道：“就是跟我叙叙旧，说说往事……就是谈一谈而已。”

贺婷玉也大概知道什么事了，问道：“你没有惹殿下不高兴吧。”她的潜台词是，只是问一问以前经历么？到底有没有责罚之类？

陆越铭道：“绝对没有。”

贺婷玉又问道：“你是对殿下坦诚相待，是吧。”她其实想问，你是不是把底子都捅出来了。

陆越铭答道：“不错。”

这几句对话，看起来只是妻子劝丈夫要对王爷恭顺而已，但基本也让贺婷玉知道了大概，她叹道：“既然很和气，那不是挺好么？人又尊贵卑贱，他是堂堂的王爷，要责罚你，那也是应当的，你哪能说什么。”她这话潜台词，自然是说，现在没出事就好，就算出事，也是祸躲不过。

陆越铭想了想，忙走了出去，左顾右盼，他实在害怕有没有人在暗中偷听他们的说话，他们之间的暗语，估计密探和燕王朱棣都可以轻松听明白。贺婷玉想说，自己当年五子门排行第三的杀手，能如此的放松警觉么？然而她终究没有开口，因为她也有些怕了。

两人则心照不宣，坐在里面，照常聊天谈笑，但是心里始终有东西悬着。等到晚上，二人照常睡觉，然而等到半夜，贺婷玉突然觉得身边有人起了来，她于是含糊道：“你是水喝多了吧……你干什么？”

因为她明显感觉到，陆越铭的动作实在是不对，她于是坐了起来，只见陆越铭呆呆的向前走过去，根本没有以前的灵敏，她见陆越铭往门外走去，顿时明白了，他是梦游了。

陆越铭的梦游还是第一次，贺婷玉听说过梦游的人不能叫醒，容易失魂，于是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慢慢把陆越铭扳一个方向，结果陆越铭居然如同入定一般，就要往外面走去。

贺婷玉又把他扳了回来，然后去拿了两人的衣服，结果一回头，只见陆越铭的步子快了太多，转眼就走出了门口，贺婷玉抱怨了一声，追了出去。

此时北平城仍然实施夜禁，贺婷玉一边跑，一边低声叫着：“你回来，我们俩禁足的，你不知道么？”说着三步两步追上了陆越铭，把衣服披到他身上，然后又把自己的衣服也披好，还好周围根本就没有人，连巡夜的也正好没过来，她也不敢把陆越铭叫醒，只是想着办法把他引回去，但没想到这次陆越铭的力气居然大了太多，好像前面有什么东西在叫他，让他必须过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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