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一呆,连抽噎也停住了,半天才“啊”地一声惊呼:“那我不就成了废人了?”她武功虽不够高,但是自保还有对付江湖上三流剑客还是绰绰有余的,如今得听得自己武功全废,心里一阵心疼。
展飞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神情:“还有,你心脉断了几根,所以以后不可大哭大笑,更不可生气,不然会……“
凌玉听了抹了一把眼泪,想了想又抽噎道:“不能哭不能笑,那不成了木头人了?”她想着自己武功废了早就心中大痛,如今听得自己以后都不可任性大哭大笑,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不由又黯然泪下。
展飞见她这几日瘦得下颌都尖了,脸色憔悴不堪,本想等着宫里千里加急的药送来后才告诉她武功被废的实情,没想到还是瞒她不住。
她为了毁去周生手中的假玉玺,以身犯险,更何况她身为华国帝姬,到了最后关头却如此深明大义,实在让他心中对她大大改观。他在江湖中许多年,虚情假意,或者表面侠义内心龌龊之人看过不少,像她这般纯真善良,又心怀大义的女孩子实在是没见过。
凌玉见他在一旁不说话,以为他在对自己的伤为难,不由抽抽噎噎地开口:“我就知道,往日你嫌我麻烦,现在我彻底成了废人了,你肯定更不理我了。”
展飞苦笑不得:“你又胡说,我在想宫中的药材什么时候才到,你的伤可耽搁不了太久。”他有些话没完全说出口,凌玉这次受伤经过,他都写了一道密信通过秘密渠道送到楚宫之中,如今担心的只是欧阳箬的反应。而他奉命护送,凌玉受伤,他心中最为愧疚。
凌玉闻言也是发愁:“要是母妃知道了,那她以后可不让我出宫了。可是我不想再回宫了,天天关在宫中实在憋闷得紧。”她自小游历惯了,关在楚宫三年为的是陪伴自己的母妃,其实心中早就闷得慌了,如今伤着了,以母妃的性子肯定要接她回去再也不放她走了。
一想起这个可能,她就觉得自己本来凄惨的人生又黯淡了几分。展飞见她如此,知道她想什么,对她一笑:“闷了这几日,也该出去走走。我带你去。”
凌玉一听,眼神亮了亮,随即黯淡下来:“能出去么?几步路都走不动。”她随即又发愁。
展飞低声一叹走到她身边,阴影覆下,他的眉眼却依然清晰明澈:“我可以当你的脚,当你的手,带着你到处看看走走,只要你愿意。”
凌玉呆呆地看着他,犹疑在梦中:“展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展飞蹲下身,与她的眉眼平行眼中带着淡淡的释然与欣喜:“我想过了,如今你母妃地位稳固,太子年少有为,以后亦是一代明君,我的身份夹在中间就有些尴尬了,还不如趁此机会退出,你若想四处走走看看,饱览大好河山,我带你去。想去哪就去哪。”
凌玉忽然一笑,她重伤之后容色憔悴,可这一笑,却增了几分娇艳,眼中也带了熠熠的神采:“展大哥,那如果我想一辈子都四处游历呢?你陪我么?”
展飞执起她的素手,低声一笑,长长的剑眉挑起一抹缠绵的弧度,一如初见:“陪!一辈子都陪着你。”
他的眼望入她的眸,看着她欣喜地流下泪来。她与她母亲终究不是同一个人。虽然她秉承了欧阳箬的五分相同的相貌,脾性上坚韧固执亦是如出一辙,但是她多了一股小女儿心思,狡黠可爱。
得妻如此,又有何求呢?他淡淡笑着,心中一轻,往日的郁结如云消散,再也了无痕迹
六月二七,宜嫁娶,动土。
相府今日张灯结彩,处处可见红色的喜字四处张贴着,相府的老管家脸上的笑挂得快僵硬了,从今早的第一个客人,到正午迎亲前连一口水都没喝过。
相府门口人声鼎沸,后院却是一片宁静。查三少松松散着如墨的长发,只靠在门前的躺椅上晒太阳。他的身上有好闻的皂角味道,还有几分月桂的香气,是一起放在皂角中的。取“折桂登科”的好口彩,只是如今他已位极人臣,这讨吉利的却成了摆设。
灵春手捧了一个漆盘,上面是一条红色镶金边八宝玉带,在天光下,宝石的光彩灼灼,似要刺伤了人的眼睛。她低头顺眼地站在一旁,偶尔眼光扫过那竹榻上的那男子,随即又低下眼。
天光渐渐耀眼,迎亲的时辰将到了,前厅满满当当的客人喧哗声越过高墙,听起来有些飘渺。查三少伸了个懒腰,看看天色:“时辰还未到吧?”
“回相爷,是的。”灵春低声回答,天气有些热了,一层薄薄的汗已经覆上了她的额头,但是她却一动未动,难得的忙中偷闲,与他多相处一刻都是好的。
“我大哥二哥都在前面招呼吧?还有我爹娘呢?”他漫不经心地问。
“回相爷,老爷老妇人都在‘宜园’里歇息,前面的有大公子二公子招呼,还有相府几位管事也在帮忙应酬,相爷请放心。”灵春有条不紊地回答,稳重大方。
言毕,查三少懒洋洋地抬眼看了她一眼:“灵春,我发现你变了不少。”
灵春微微一笑,目光清澈坦然:“相爷说笑了,奴婢是个丫头,初来相府还不适应,这几天适应了,之前有不对之处,还望相爷原谅。”
喜欢楚宫倾城乱请大家收藏:(wuxia.one)楚宫倾城乱武侠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查三少微微一笑,如玄玉的黑眸中闪过一抹释然,半天才微微一点头:“如此,甚好。”灵春微微一震,心中涌起一股酸涩,随即站好:“时辰要到了,相爷也该着新郎装了。”她说完,对着门口拍了手心三下,早就恭候在院门外的一排丫鬟手中捧着各式物件,婷婷袅袅地进来。
查三少微微一笑:“好吧,也偷闲不到几时。”说完,任由一色丫鬟为他更衣着新郎装。火红的衣裳穿上,他的风姿让一屋子的丫鬟看得都失了神。
灵春眼中含了一丝水光,默默看了他一眼,她这一辈子也许都未见过哪个男子将红色穿得这般风华无双。
查三少看了一眼房中的沙漏,一撩袍走了出去,他身上飘过一缕月桂的香气,清清淡淡,带着一丝甜腻,再也不是记忆中那有微苦杜若香的清冷男子,他要娶妻生子,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是般配不起的。
她心中酸涩,却有一股轻松,仿佛今日过后,所有的事都有了了结。而院外的锣鼓喧天,一阵一阵,飘过院墙,清清楚楚。震天的鞭炮响起,新郎开始接新娘去了。
凌玉望着这一波碧波浩淼,天青地阔,只觉得连着十几日的病气都散了。不由伸了伸懒腰,问向一旁摇橹的展飞一笑:“展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她容色不再苍白得可怕,而是有了淡淡的红晕,展飞一指前面烟波浩淼处,微微一笑:“快到了,就前面的马龙镇歇息一天,怎么样?身子还行么?要不进船舱歇息一会,虽然你现在吃了宫中的补血灵药,但是还是不宜劳累……”
他还要再往下说,凌玉咯咯一笑:“别说了,展大哥,你这些话我都听了不下百遍了,你怎么那么啰嗦。”话虽如此,面上却溢出甜蜜的笑来。
展飞笑看了她一眼:“这么快就嫌我啰嗦了?以后老了怎么办?岂不是更加嫌弃?”凌玉一听,面上飞红,灿如云霞,微嗔地瞪了他一眼:“没正经的!”说完,心口一疼,不由颦了秀眉不语。
展飞见状忙丢下船橹,连忙走到她跟前扶了她坐在船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心口又犯了疼?”
凌玉勉强一笑:“是,不过不碍的,这几日已经是好多了。不会像前些时候手脚无力,展大哥说的,咱还要寻江湖上的名医,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好的。我还要跟着展大哥一起到老,天天让你啰嗦我。”
展飞心中渭然一叹,知道她已是极乐观还反过来安慰自己,想着也不让她看出自己心里难受:“好,累了就歇息,别硬撑,身体要紧,我还想带你去好多地方看看走走。”
凌玉一笑,露出米粒似的银牙,一脸向往:“好的,展大哥可别食言啊。”说完,她皱了秀眉,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周生他们怎么样了?”
展飞淡淡道:“十八路鹰卫出动,一锅端了,听说周生重伤被掳,三日后在狱中自尽了。”凌玉心中一惊,转念想起周生的阴沉个性,又觉得这是他最好的归宿,求仁得仁,失败无愧于心于他也是一种解脱。
凌玉在一旁唏嘘,展飞突然冷冷一笑:“周生背后有黑手,在背后策划着这一切,不过他们行事并不够严密,鹰卫已经收集到了一些证据,正快马送到京城,让皇上过目,凌玉,你这次也算立了大功一件了,没给你母妃丢脸。”他的手掌抚过她已经没有光泽的秀发,温柔道:“我辞了你母妃给的差事,以后就是自由之身,你想去哪就跟你去哪,一辈子浪迹江湖,可不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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