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慢慢听他将计划讲来,他又说起一路跟随来的发现,凌玉也想起一路上周生零零碎碎的一些话语,心中暗凛:“这周生恐怕是要‘复国’!”
展飞面色肃然地点了点头:“的确,周生是华地‘兴华会’的堂主,武功颇高,计谋也甚深,所以你在他面前不要露出什么口风来,特别是楚宫中的一些事,尽量半真半假糊弄过去,周生这人疑心很重,手段又狠辣,你若信口胡说,他是不会信的,到时候你就吃苦头了!”
他说到此处,又仔细看了她瘦而尖的下颌,忍不住伸手轻抚过,眼中露出一丝愧疚自责:“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他的手心略略粗糙,虎口上有一圈用剑留下的粗茧,粗粗的,麻麻地撩过。凌玉心中一悸,红了脸低了头,这几日的委屈惶恐通通都在这一句话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展飞见她低头羞涩,看着自己的手,尴尬地缩了回去:“你……”凌玉也在同时开口:“你……”
两人对视一眼,又慌忙错开。凌玉只觉得周围突然热了起来,手脚更不知要往哪里摆放,只能不停地摆弄衣角。
光影在布满灰尘的窗中投下,灰尘缭乱,似被什么惊扰一般。过了半晌,展飞才轻咳一声:“你……好生保重,放心,我会在周围跟着……忍耐一下,找到主谋之人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凌玉抬头看他,微微一笑:“恩,我等着你!”她笑颜嫣然,泪水犹含在眼中,水光潋滟,一张被人皮面具覆盖住的蜡黄脸色竟生动不少。
展飞亦是回以微笑,知道不能再久留,拍拍她的头,命她躺好,点了穴道,闪身出去。凌玉静静躺着,听着他将门锁又重新落了,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最后消失不见。一颗心不再凄苦,甚至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
到了傍晚时分,周生才回来,还带回来一位面相有些阴沉的妇人。他解了凌玉的穴道,见她神色有些萎靡,哼了一声:“以后乖乖不要乱跑,我自然不会点你的穴。”他指了那妇人:“她以后就看着你,你别想耍什么花样!”
凌玉佯作畏惧点了点头,周生见她不再倔强,以为她绝了逃跑的心,心中微微松:“知道就好。等事成之后,自然会放了你。”他说完,就出了房。
那妇人似哑了一般,不看她,只简单收拾凌乱肮脏的屋子一会,便要出去。凌玉饿得前胸贴后背,见她要走,连忙唤住她,结结巴巴地开口:“我饿了,能不能给我拿点吃的?”说罢脸都红了,还好脸上戴着人皮面具,透不出红来。
她自小被翠纹姑姑照顾得十分妥帖,从未这般饿到要向人讨要食物,心中自然是万分羞恼的,可一想起方才展飞临去前的那句话,心中又升起勇气,不论如何,都要忍耐下去。
那妇人看了她一眼,并不接口,出了门,不一会,拿来几个馒头,一碗清水给她。凌玉再也顾不得仪态,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就这样一连几日,凌玉都在这偏僻破败的庭院里,周生给她下的药量只能让她走几步而已,想在庭院走走,都是十分费劲。那妇人照料他们的一日三餐,不说话,忙完了就躲在厨房一边的小房间里,似也不担心凌玉会逃跑。
周生行踪甚是诡异,有时闭门不出,有时候又连夜出去,有时半夜凌玉正睡得迷糊中听到有人轻扣门,几个黑影闪进,那周生屋子的灯便亮了。
她探听不到他的秘密,也无从猜测,只好按捺下性子,心道终有一天,他会用到自己,到时候一切真相便会揭开的,更何况……
她微微红了脸……想起那天她在他手臂上咬下的深深牙印,又是羞又是一阵甜蜜,左思右想,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痛……
周生有时看到她这般失魂落魄,自然不知她脑中想的无关紧要的东西,还道是她为自己的前景担忧,常常冷声道:“你死不了的,还有大用途。”
凌玉懒得与他辩驳,只默默回了屋子。周生一肚子的冷嘲热讽统统都只能吞回肚中,之后越发神秘莫测了。
凌玉被囚了四五日之后,突然一天醒来,发现自己——癸水来了。她脸红耳赤地收拾床铺。在楚宫之中,都是宛蕙姑姑亲自帮她料理此类事物,这出来一两个月,她虽跟随展飞,可因为一路游山玩水,住宿都是客栈,手中银钱不少,日子将近的时候,她就提前预备,倒也能应付过去。可如今,这里除了个哑巴一样的妇人,再也没人帮她。
她正手忙脚乱,那妇人就端了米粥馒头进来。凌玉期期艾艾,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手中拽着床单,十分难为情地看着她。
那妇人见她如此异样,上前去看,从她手中扯了几把,看到血迹,顿时了然。凌玉红着脸:“我……我……这位妈妈,你帮我……”
她本以为那妇人定会瞪她几眼,没想到她眼中竟然闪出慈和的光,转身出去了。不一会,拿来一些女人家事物来,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红糖鸡蛋。放下东西后,又将那污了的床单拿出去洗。
凌玉看着那冒着热气的红糖鸡蛋,心中一暖,这分明是华地的风俗,做母亲的,在女儿来癸水的第一日,必定要煮一碗给女儿喝。那不曾说过一句话的妇人也一定是善良的慈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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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楚宫倾城乱请大家收藏:(wuxia.one)楚宫倾城乱武侠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夜色沉沉,万籁寂静,夜枭在山林中时不时桀桀怪叫着,一行五六人悄悄地进了山,他们粗衣短打,玄色的衣料,在黑夜中犹如鬼影。
展飞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他轻功绝顶,轻轻落在树上,枝叶未动。今夜无月,树林中黑漆漆得伸手不见五指,他运内力凝聚目力也才看见他们大概行走的方向。
那一行人很有默契地不说话,只默默向山中走去,这条路看样子他们已是很熟。展飞皱了剑眉,耐心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好不容易才看见手中的“猎物”探出了头,今夜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见到那幕后主谋。展飞心中暗想,正欲要跃起,手臂却是一痛。
是凌玉留下的“见面礼”。
他暗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丫头,分明是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他眼中溢出几许柔和之色,却连自己也不明白,这几日,明明可以将她牙咬出的淤青用内力驱散了,可却放任它在手臂上触目惊心,隐约的牙齿形状,更是令他莫名的心情愉悦。
果然……他也跟她一般长不大了……
他想着,脚尖一点,又轻飘飘地向前跃起。那一行人在林中疾走,沉默而执著。林中吹过树叶簌簌的风声,还有那时不时被风声惊起的夜鸟叫声,很好地掩盖了他的行踪不被他们发现。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那一行人在一处山脚下的山洞中停下,似往里面打了暗号,山洞中有火光亮了亮,随后,那些人鱼贯走了进去。
展飞悄悄地潜了过去,靠近洞口往里看去,里面阴风阵阵,隐约有些亮光闪现,但又顷刻隐没在黑暗之中。他知道,这个洞极深,而且弯弯曲曲,不知深浅如何,他不敢贸然跟进去。
他又悄悄地退了出去,轻身跃上洞外的一株老松树上,静静等待。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又一批人靠近,依旧是往洞内打了暗号,这才进去。
如此几次,展飞算了算,来此山洞密会的,竟有四十多人。看来这是一大秘密汇集地了。展飞看看天色不早,再等了许久没有人出来,便悄悄地回去。
不急,这蛇才刚刚探出了头,他要有更多的耐心才是。
入夜了,查相府中灯火通明,在门外甚至能听见里面的歌舞声声。查三少在听风水榭里,举了酒杯对对面的安王歉然笑道:“王爷,微臣招待不周,让贼子有机可乘,实在是罪该万死,这杯水酒且当赔罪。”他说罢一饮而尽。
安王笑哈哈地举起酒杯:“这怎么能怪查相呢,还好查相并无受伤,不然说来说去,其实还是本王的错,查相要不是为了款待本王,也不会出这种乱子。”
两人说罢,各怀心事相视一笑。水榭前面搭起的竹台上,歌舞漫漫,一个个柳腰纤手,犹如一缕缕轻摆妖娆的水草,轻易地就掩盖了所有肮脏的真相。
灵春捧了果子碟,低头递给了另外一个侍女让她奉到席上,便垂了手,站在廊下。水榭四面的檐下挂了一盏盏灯,以透明的云纱做灯罩,透出的光柔和不失明亮。
她微微有些失神地看着上面席上笑语晏晏的两位锦衣贵人,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这般和睦融融的一起喝酒,分明——其中的一个人使尽毒计要另一个人死,嫣红阁,女刺客假扮的丫鬟,王爷的调笑,那一推一立间的生死杀招仿佛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可看他们的表情,犹如相交了十几年的知心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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