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刃之侦察兵的故事 第四十二章 变迁

腊月二十四是大扫除的日，家里一早就把被褥晾晒到院里，搬箱倒柜的收拾屋，大舅回去上班了，姥姥姥爷这屋就归张鹏和李打扫，在部队里当过兵的人谁不会整理内务啊，再说房是新盖的，不到半天功夫几间屋就拾掇的干干净净。过了小年，百无禁忌，村里大多会赶在这时候娶媳妇，乡亲们都会放下家里的事去帮忙，午全家去喝喜酒，姥爷在村里算个头面人物，虽然岁数大了，但还是被请去管事。张鹏和李忙完了，也赶去看热闹。

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几辆披红挂彩的拖拉机‘突突???’地开过来，这就是迎亲的婚车，别看是拖拉机，在周围村里也是很大排场了！接着就是迎亲的与送亲的一阵‘口水仗’，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新媳妇被接进门，李紧拉着张鹏的手不停地问这问那，高兴劲好像今天就是她出嫁！

“快叫爷爷奶奶！”一个和张鹏岁数差不多的青年抱着孩凑过来，指着张鹏和李说，张鹏一看是燕槐。

“爷爷奶奶！”孩奶声奶气地叫着。

“唉！”张鹏高声答应着，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放到孩手里，“你真乖，都会叫人啦！”李却被羞红了脸小声说：“你才多大岁数，人家叫爷爷，你也答应？”

“这有什么，燕槐叫我叔叔，他儿不跟我叫爷爷叫什么？”张鹏笑着说。

“婶，对着呢，按辈分就是这么叫！”燕槐笑呵呵地说，这句婶把李叫的更不好意思啦，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低着头躲到了他身后。

“大侄叫你呢，怎么不敢答应啊！”张鹏故意逗李说。

“婶脸皮薄，叔就别逗她啦！”燕槐笑着对张鹏说，说话间，新媳妇进了屋，人们暂时闲下来，张鹏和相熟的乡亲们不时的寒暄着，小时候的伙伴儿们围过来，张鹏还能准确的叫出每个人的名字，虽然大家变化很大，甚至大部分人都娶妻生为人父母，但是时光未能割断童年的友谊，他们的话题最多的还是现在生活的变化，土地已经承包给个人，吃饭的问题彻底解决了，他们这些年轻人闲不下来，有的利用农闲做些小买卖，有的凑钱买了拖拉机给附近的工厂工地上拉脚，挣点‘外快’。没想到大家最佩服的还是过去看似木讷的燕雷，他率先在县城开起了饭店，两三年的时间打拼，成了村里的第一个‘万元户’，对张鹏这个吃国家饭的军官不是向过去那么羡慕啦！

吃饭时，张鹏看着桌上的饭菜不胜唏嘘，不但有鸡有肉，还出现过去从未上过桌的鱼和海鲜，办事的燕老五过去家里孩多，在村里是有名的困难户，张鹏记得他家老大结婚时，燕老五媳妇挨家借钱借粮，为一顿婚宴愁的唉声叹气，在乡亲们的帮衬下才把大儿媳妇娶回家，改革后，一家人承包了村里的果园，日越过越好，小儿结婚这次是风光大办???

腊月二十五，县城的大集，张鹏带着李去赶集，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令郎满目的商品，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人们讨价还价的喧哗声，他觉得自己很烦，好像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前线的弟兄们还在与敌人拼死搏杀，潜伏在阴冷潮湿的战壕里，司务长一定还在为怎样给大家凑齐一桌年夜饭发愁???炮市一阵阵试炮的巨响，让他恍惚又回到了炮声隆隆，枪声震耳的战场，张鹏极力克制着自己卧倒找隐蔽的冲动，勉强陪着李在集市转着???

李还是头一次在农村赶大集，许多东西都是她没有见过的，她兴趣盎然的逛着，一副美丽的窗花，一个精巧的木偶，一个憨态可掬的泥人都能引起她的惊呼，她学着当地人的口音跟小贩们讨价还价，买了一大堆小玩意儿，手里攥着各式各样的小吃，兴致勃勃地问这问那，两人一个上午从集市这头才走到了那头。

“张鹏你怎么啦？”李看到张鹏脸色煞白，握住自己的手心都是汗。

“看到这么多人，我有点不适应了！”张鹏拿开李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茫然的看着人群苦笑着说。

“嗨，战争改变了你，也改变了你的生活，战场占据了你的全部！”李有些幽怨地说。

“也许这就是战场的残酷吧，把我改造成了另一个人！”张鹏想了想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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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张鹏除了每天跟姥爷习武外，就是和李一起流连于他童年的世界，在玉带河边他给李讲述着小时候在这里戏水捕鱼的往事，在卧虎沟，他又爬上了那段给他童年留下‘无数痛苦’的悬崖，那里有座孤坟，大舅曾经告诉他那里埋葬着一个被他们打死的日本鬼少佐，坟上长满了荒草，坟头经过这么多年雨水的冲刷，变成了一个小土包，他的家人可能至今也不知道他埋身何处，也许仍在追寻他的下落，也许他的国家和家人早已把他遗忘。他们走到村头的学校，学生们都放假了，里边静悄悄地，当年‘革命’的痕迹只剩下门窗上淡淡的红色，门口的标语换成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突然张鹏看到了草场上一个人佝偻着身在打扫教室前的落，他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个人正是他们当年的班主任刘为红，张鹏上前叫了声“刘老师”，可她已经认不出自己当年的学生，只是对他笑笑，继续自己的工作，看着李疑惑地目光，张鹏叹口气给她讲起了这个当年风云人物的过去。

“时代造就了英雄，时间又把那个时代的英雄抛弃啦！”李听完张鹏的故事，看看刘为红感慨地说，“是啊，这场战争结束后，也许五年，也许十年，就会被人们遗忘，我们这些人也将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没有人记得我们的过去，这场战争的痕迹也将慢慢消失在历史的长河！”张鹏望着落日的余晖淡淡地说。

腊月二十是张鹏回家的日，他本想把姥姥姥爷接回江城过年，可老两口坚决不去，他们依然坚守着春节不到女儿家过年的习俗，早晨，张鹏吃过姥姥一早包的饺，把带给他们的东西装上车。张鹏跪下给姥姥姥爷磕了两个头：“姥姥姥爷，我给你们拜个早年，我现在给国家尽忠，等打完仗我再到您二老膝下尽孝！”

姥姥从兜里用颤抖地手掏出两个早已包好的红包塞到张鹏他们手里，“孩，战场上枪炮无眼，你们要多注意，我在家会求菩萨保佑你们的！”

“走吧，天不早了！”姥爷说道，“孩记得常回来看看我们。”张鹏点点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看着须发皆白的老人，他突然升起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谁会想到隐姓埋名，安身在小山村的这个的老人，年轻时也曾笑傲江湖，行侠仗义，快意恩仇！

张鹏又和二舅等人告了别，燕雷点燃一挂鞭炮，张鹏开车驶出了大门，车行到村头，李回头看到姥姥一家人仍站在门口挥手告别，再看张鹏坚毅的脸上挂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