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是想见,却不能见。”说完,还刻意往侯府一家看了一眼,她的女儿死在侯府,她万万不能再让侯府把夏微澜送去不归路。
桑国,是不错,但那里不是夏微澜的故乡,如果受了委屈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没有任何人帮衬,那那些人只会变本加厉。
是的,秦老夫人是以为夏微澜的性子跟秦柔一样,生怕别人欺负了她,委屈了她。
秦老夫人这么想,心中的苦涩瞬间涌上心头,拉着夏微澜的手一直不放:“有空,多来外祖母这来玩,将军府,也是你的家。”
“好。”
“今天是宴席,本宫也不便多问侯爷的家事,希望侯爷可别因为庶女嫁给了太师府,就把嫡女落到一边,这要是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皇后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夏微澜可算是懂得了什么是后宫的落井下石,故意贬低夏玉莹借此来讨好将军府。
但是秦老夫人哪有那么好糊弄的呢?皇后打的什么主意她能不知道?只不过碍于她皇后的身份罢了。
宴席到末尾,夏正严老太太脸上都是铁青的,这秦老夫人明摆着是不想让他们下台,对秦柔去世之事还耿耿于怀。
夏微澜离去的时候,秦老夫人从后面叫住她:“澜儿,当初你母亲年轻气盛,固执的很,所以嫁给了你爹,以后你嫁人啊,千万要看清楚他,不要知人知面不知心,到头来,受苦的是自己啊。”说到往事,秦老夫人眼里噙着泪。
“侯府再不好也是我的家,侯爷再不好也是我的亲爹,外祖母,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澜儿,会常去看你的。”这人多眼杂,夏微澜也不可能将自己在侯府所受的罪通通告诉秦老夫人,好不容易有了个亲人,可不能让她担心啊。
“你外祖父和我一样,期待你回去。”秦老夫人对夏微澜笑了笑,搀扶着丫鬟的手离开。
听说当年秦柔和秦将军为了夏正严吵了一架,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夏微澜看着那孤寂的背影,这就是一个当娘的,一颗心都扑在孩子身上,只可惜造化弄人……
母亲,你现在感到自己后悔了么?
从打宫宴结束后,夏微澜的心里一直惶恐不安,皇上不明的态度不知道是如何想的,如若真的将自己与羽林王子联姻,那……又当如何是好?
只要是跟皇家扯上关系,都很难脱离皇权的摆布,想她夏微澜有了前世的经历,这一世拼命的逃避与皇家有关的一切,逃避与官家相连的一切,到头来还是卷进了这泥沼之中。
看到这层复杂问题的不光是夏微澜,就连杜若也无比的担忧起来,凌诀世子那么好,那才是小姐的良配,万一皇上真的把小姐远嫁给了桑国王子,那凌诀世子怎么办?
“小姐……”杜若有些难过的开口:“要不让凌诀世子先去向皇上求婚,这样您就不用嫁给羽林王子了。”
夏微澜转头看看天真的杜若,轻轻眨了眨眼眸,长如羽的睫毛下掩盖住那抹不谙世事的无奈。她轻笑着问:“如果凌诀世子再去请婚你觉得皇上就会驳了那羽林王子的颜面吗?一个世子的得势跟两国交好比起来何为重?”
“小姐说的太复杂了,奴婢就知道,万一皇上偶尔护短一会儿也没什么的,再说了,咱们朝名门闺秀多了是,怎见得非得要你不可?”杜若抱着一丝希望,说到底还不是盼着小姐好,说不定小姐一想开了真的嫁给了凌诀王子,那小姐的幸福就来了。
夏微澜没再回答杜若的话,她朝着院子走去,有些事情不是用心就能改变的,命运这东西本来就挺能折腾人。
这时,府上的下人匆匆的跑来,杜若见他那架势生怕一个没刹住再扑到小姐身上可就不好了,抬脚一绊,那下人“扑通”一声摔了个大马趴。
“我说杜若姑娘,我跟你有仇是怎么的?”那下人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这一下可摔得不轻。
杜若一手掐腰的站着,一手指着地上的人,活脱脱一个女土匪的样子训斥着:“你跟我没仇,可你差点儿把小姐给撞了你知不知道?”
“杜姑娘,杜姐姐,我可惹不起你。”下人抖了抖身上的灰,将手里的一封请柬递给忍不住憋笑的夏微澜跟前禀报说:“小姐,门外来了以为公子说请您看信后给回个话。”
夏微澜结果那请柬,抬手拍了拍杜若的脑袋瓜说:“行啊杜若,想不到你还有这欺负人的本事。”
杜若不服气的还嘴道:“小姐,奴婢这叫忠心护主。”
夏微澜被她那气鼓鼓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连先前愁眉不展的事情都抛到脑后了,然,她将请柬打开的那一刻,舒展的那对柳眉顿时又蹙在了一起。
杜若见小姐瞬间变了脸色,慌忙的问:“小姐,怎么了,谁找您,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夏微澜叹了口气,对那等候的下人说:“你去回门口那人,说我等下便到,容我换身衣裳。”
“是,奴才这就去。”下人又匆匆的朝外跑去。
“小姐,你要出去啊?到底是谁找您?”杜若小跑着跟上进去的夏微澜。
“出去就知道了,把那套云段绣着兰草的衣裳给我找出来。”柜子里那套衣服是最素的,她想着那羽林王子若是见到她这一副不打眼的样子想必也就死了那条心了。
简单的装扮后,杜若陪着夏微澜来到府门口,与其说是打扮,倒不如说是卸妆,她连头上那仅有的玉兰花簪子都拿掉了,直接带了一根什么雕琢都没有的素白玉,要不是身上还带着那么几根兰草,这一打眼出去还让人家以为是家里出了丧事呢。
杜若以为是凌诀世子又来了呢,一出府门口见到那人时惊诧的下巴差点儿没掉了,竟然是羽林王子,而且,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小姐怎么就见了呢。
夏微澜倾身见了一礼:“羽林王子好。”
羽林王子整理了一下身上厚厚的棉斗篷,竟然破例的用了当朝礼仪向夏微澜还礼道:“夏姑娘好,请恕在下冒昧,小王的国家在南处,以夏季为多,难得见到盛都雪季,想有一志同道合之人同赏,不知夏姑娘可愿?”
夏微澜既然换了衣服出来,便是决定与其前去,自己的事情还是要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路就是这样,直的行不通那就换成弯的。
夏微澜莞尔道:“承蒙羽林王子不嫌弃。”
“请!”羽林王子亲自将车帘掀开。
夏微澜也不多做客气,这大冷的天在外多呆一会儿便多挨冻。
马车上倒真是让夏微澜开了眼,暖炉,矮桌,茶具,一应俱全,夏微澜不自觉地赞叹道:“想不到羽林王子当真是心细之人。”
羽林王子扶着夏微澜坐到最里面,他则坐其对面,通身由内而外的谦谦君子之态,并无传言所说那般的荒野蛮夷的粗野之气。
他将暖炉上温着的茶壶提起,为夏微澜满上一杯茶后,这才开口:“让夏姑娘见笑了,我这南方来的怕冷,所以备得不齐都不敢出门。”
杜若坐在靠着车帘的位置,刚好烤着暖炉上的火,忍不住偷偷的打量了一下那羽林王子,竟然让她都感觉不到讨厌。她猛然晃了晃脑袋,赶紧在心里鄙视了几十遍:凌诀世子才是最好的,凌诀世子才对小姐最好。
羽林王子见到杜若那副样子,指给夏微澜看,玩笑道:“你这丫头当真是有趣。”
夏微澜也摇头失笑着说:“她啊,小丫头一个,没什么烦恼。”端起羽林王子倒上的那杯茶绕在鼻前,突然似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茶杯喜悦的说:“我倒是想到一个好去处,既温暖又不耽误王子您赏雪。”
羽林王子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哦?是何好去处,还请夏姑娘快快说与我听。”
夏微澜掩嘴轻笑:“城外有一处温泉,坐落在半山中,那里不论多冷的天,温泉周围都繁花似锦,坐在那温泉边上刚好能欣赏到山下的雪景,一举两得。”
“好!”羽林王子大赞一声,随即又道:“夏姑娘也莫要王子的称呼了,在外你我便是朋友,叫我羽林便是。”
夏微澜本就不喜舒服,见羽林王子如此豪爽,也一口答应着:“好,那羽林兄也不必夏姑娘的见外了,叫我澜儿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