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牢里,夏子豪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有杀身之祸,还在美滋滋的等着出去的那一天。
狱卒又来了,夏子豪此时正沉浸在即将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喜悦之中,根本没怎么在意这个人。
一直到狱卒敲了敲牢门,夏子豪才爱答不理的抬起了头。
“吃饭。”狱卒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
可是今天夏子豪的心情格外的好,难得的没有和他呛声,无比顺从的接过了狱卒手中的饭菜,动作自然的开始动筷。
狱卒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但是眼里很快又闪过一丝了然,没有说话。
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沉默而专注的看着夏子豪吃饭的样子。
“呦,今天的饭菜怎么这么好!是不是你知道本公子要出去了,害怕了,想讨好我?”夏子豪看着带着半只烧鸡的饭菜问道。
狱卒抿着嘴,一言不发。
“哎你说句话啊,别一天天板着张脸好像别人欠你钱一样好吗?不过也是,谁让你在这种地方讨生活,不硬气点也容易吃亏嘛。”夏子豪没在意狱卒的沉默,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闭嘴。”狱卒终于开了口。
夏子豪“切”了一声,然后又问道:“说真的,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告诉我呗!”
事到如今,夏子豪还是对于这个不知姓名的狱卒有些好奇。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样?”狱卒冷冷道。
“知道就知道了呗,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怕什么?”夏子豪不满道。
狱卒似乎是想笑,可是最后只是轻轻的扯了一下嘴角。
最后狱卒还是什么都没说,就那么走了。
之后的几天也一直是这样,夏子豪没有放弃问出狱卒的姓名,好像知道了他的姓名就能把他怎么样似的。而狱卒也没有一次妥协,始终都是以沉默结尾或者干脆拒绝。
夏子豪一直没有放弃,他还想着,大不了出去之后本公子找人帮我打听,迟早把你家祖宗十八代的老底都翻出来。
可惜,那天发生的事情让夏子豪再也没有机会去问了。
其实夏子豪自己多多少少也能察觉到一点儿不对劲,比如突然比之前还要丰盛的菜肴;比如狱卒突然缓和了很多的态度;比如那天他的问题有了回答。
“季泊志。”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你家里人是因为这两句话给你取得名字吗?”夏子豪当时十分诧异。
他本以为,狱卒的出身应该是一个普通人家,没想到居然有可能是书香世家。
“莫非,你们家还是什么书香世家不成?”夏子豪连忙追问道。
“不是,我父亲是个秀才。”狱卒平淡的说。
“啧啧啧,真不敢想象。你长得这么难看,居然取了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夏子豪故意这么说的,他觉得狱卒肯定会被气到。
他故意看着狱卒,想在他脸上找到几分恼怒和羞怒。可是狱卒的反应却让他大失所望,狱卒并没有将夏子豪这句话放在心上。
“我可记住你了,出去之后,你可就惨了。”夏子豪说道。
“你都知道。”狱卒驴头不对马嘴的接了这么一句话。
夏子豪脸上的笑容凝固,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你的意思呢?”
狱卒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夏子豪。
夏子豪扭过头,避开了季泊志的目光。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一时之间,整个狱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那什么,你来干什么啊?今天都送过饭了。”夏子豪先打破了沉默,他揪着自己的衣角头也不抬的问道。
狱卒就那么看着他的脑袋尖,没说话。
夏子豪好一会儿之后才抬起头,眼圈红红的。“你说话啊。”夏子豪喊道。
“没事。”狱卒道。
“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夏子豪问道。
狱卒抿着嘴一语不发,他沉默的看着夏子豪。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的确早就知道了。
其实他一个小小的狱卒根本不明白那些大人物之间的争斗,也不明白那些高门大院里的勾心斗角。
“那个公子哥儿听说是因为害死了人才被送进来的。”
“不是,我听我的一个亲戚说,里面的那个是因为经商结果经营不当,不知道怎么就害死了人。结果就被关进来了。”
“那到底是怎么把人害死的呀?”
“这谁说的准呐,反正就是把人害死了。你别说,那些个富贵人家里面的弯弯绕绕可多了,说不定里面的那个就是被陷害进来的呢?”
“说的也是,那里面这个得关多长时间呐?”
“这谁说的清楚,万一就出不去了呢?”
“也是,他们那些权贵争家产争爵位啥的总得整死个人,我看里面那个恐怕凶多吉少。”
“哎呀,管这些干什么,他们那些人死再多也和咱们没关系。咱么这些小老百姓能吃饱饭就不错了,管他们那些腌攒事干什么。来,喝酒!”
“好,来,喝!”
那天狱卒回来之后就听到了这些话,当时他只是有些可怜这位公子哥儿,却也没放在心上。
反正这些事,和他也没有关系。
后来夏微澜来了,狱卒听见了他们二人的对话,对于夏微澜的那些话,他是一句都不信的。
其实,这只不过是一句缓兵之计,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他想着。
之后夏子豪的自欺欺人连他都看不下去了,于是他选择了点破。
不为别的,就为那样一副强颜欢笑的姿态让人看着都觉得心里难受。
“滚,滚啊!”夏子豪终于不再伪装,怒吼着发泄自己心里的害怕和无助。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遇这些,他只是想变得有出息,只是想让自己变的耀眼,只是想做出一番成绩。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会变成了这样?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明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最后,季泊志留了这句话给夏子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