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安收惊的方式,自然是与众不同,以至于一切仪式完成后,冯素贞已经瘫软如泥,大睁着眼睛,满脸酡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但是对于这种方式,却不敢提出半点抗议,反倒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柳长安道:“你……生气了?”
骄傲的凤凰,终于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在此之前,冯素贞绝不相信,自己会向一个男人认错,担心他是否生气。直到一切真的发生,才不得不承认,不管女人如何骄傲,一旦遇到真正走进内心的男子,都会变得软弱无力。过去自己之所以能在李庭轩面前保持独立骄傲的性子,还是因为两人的感情没到这个地步。
不管她口头如何说自己与众不同,实际上,当把自己完全交给柳长安后,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到了最为亲近的地步,不是当日与李庭轩青梅竹马的关系可比。他是自己的男人,他如果真的生气,自己就会难过。不管冯素贞心里如何看待这个事实,这都是她的内心真实想法,无从更易。
“是啊,我当然生气了。”柳长安板着面孔道:“我本来一切都尽在掌握的,结果差点被人翻盘,你说我能不生气?其实即便是计划发生点变化也没关系,这个天下本就没有天衣无缝的计划,可是你自己不拿自己当回事,这个我怎么不气啊。被那混蛋掐着脖子很舒服么?万一他摸到你怎么办?除了我,谁也不许碰你。”
这话虽然说得霸道而且不讲道理,但是冯素贞听来并没有生出厌恶,反倒是觉得格外温馨。她低声道:“你跟其他女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和她们能一样?我告诉你,她们是她们,你是你,如果哪个男人敢碰你,看我不一刀一刀碎了他!先从安世杰开始!”
“他没摸到我,真的。就是掐了我脖子几下,其他地方没让他摸到。我……我是你的人,一直都是,其他男人真的没有碰到我。”
冯素贞焦急地解释道,因为心情激动,眼眶也有些发红。鼻子酸酸的,眼泪随时都可能流出来,紧抱着柳长安的胳膊不放,乃至于努力地开始讨好他。
或许是在平遥待得太久了,不知不觉间受了这里的风气影响,自己居然也要向男人努力证明,自己没被其他男人碰过身体,哪怕是在被迫的情况下也没有。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事,尤其不可能出在冯素贞身上。大周风气开化,女子可以豢养面首,被男人摸一把就更不算什么。何况冯素贞的性情骄傲,更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去解释什么。
可是现在,她却像个平遥本地的女人一样,千方百计向男人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辜。生怕这个男人嫌弃她,甚至与她断绝关系。他是自己的丈夫,不管律法上如何规定,冯素贞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良人,不能让这个误会,成为两人之间的障碍。
“掐你脖子也不行啊。我的素贞是天上的仙女,能被这混蛋掐脖子么?就冲这一条,就得把他千刀万剐。”
柳长安说着,已经抱住冯素贞,在她耳边道:“不听话!明明一切我都能帮你料理好的,你非要自作主张,要是什么事都是你做主,要我这个师爷干什么?记住,一切有我负责就是。李兄的仇,我从没忘记过,也一直想着帮你问。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这下好了,连李白衣都知道你是女儿身了。我告诉你啊,她是喜欢女人多过喜欢男人的,到时候找你麻烦,别怪我。”
“啊?怎么……怎么会这样?”冯素贞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一阵后怕。她看看门外道:“你们两个……”
“就是你想的那样。”柳长安坦率地承认道:“她的情况我跟你说过了,如果没有那层关系,又怎么可能让她从走火入魔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如今她的三成功力在我身上,所以她才能够恢复神智。她其实也很清楚,我是为了救她才这样,而且这个过程里,我承担的风险远比她为大。好在结果还不错,总算是有惊无险。结果你倒好,给我来了这么一出,差点把我吓死。”
冯素贞虽然早有准备,心里依旧有些泛酸,“李姑娘很漂亮啊。尤其不疯的时候,如同仙女下凡,我可是比不得她。”
“在我心里,没人能比得上素贞。”柳长安斩钉截铁道:“所以一听坐探送来的消息,就立刻不顾一切的来救你了。你当做这事容易啊?不知道费了多少气力,才能完成这一切。我在安世杰面前那么说,是故意的,其实过程比这凶险多了。好了,总之一切解决了,皆大欢喜就好。我和李白衣的关系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木已成舟,愿意履行妻子的义务而已。两人的关系到了这一步很无聊,大家更像是交易。她需要我帮她度过功体上的难关,同时解决白衣教身份问题。我则需要她的势力,来完成我们的事,把绥州建立起来。大家虽然关系不错,但不是夫妻之情,更像是伙伴。”
“那我们……”
“相濡以沫,生死与共。”
柳长安牵住冯素贞的手,后者的心头一软,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出来,低声问道:“如果……如果我真的被安世杰……你还要我么?”
“当然,这辈子你别想摆脱我,就算李兄再活了,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
“柳郎……长安……我不查了。”冯素贞忽然说道,语气异常坚决:“我决定不查了,当年的真相我大概已经知道,就没必要再追查下去。今后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相公,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我全部都属于你,李兄只是我的兄长,你才是我的相公。”
“不……我只是你的师爷,你还是我的东主。大家食则同桌,寝则同榻,如鱼得水,这不是标准的贤臣明主?”
两人说笑着,冯素贞的心终于放下,可是眼泪却控制不住。既然女儿身被戳破,索性就放开怀抱,哭个痛快。
房门忽然被推开,面带笑容地李白衣走进来,目光在冯素贞身上逡巡不去,半晌之后才道:“雄捕头那边,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