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直睡到傍晚才醒来,却懒懒的躺在床上不愿起来。
夏至推门而入,“主子,是不是醒了?”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夕颜笑了下,支起手臂却因为牵动了身体而痛的轻喘。
夏至忙上前,勾起床帐,伸手扶夕颜坐好,“主子,奴婢准备了热水,您先沐浴还是先用晚膳?”
“沐浴,快去,”夕颜卷了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吩咐夏至,“你把浴桶搬进来,我自己洗。”
夏至闻言照办,一会就准备妥当,夕颜披着外衣,坐入桶中,烫热的水刺激着她的皮肤,让她冰冷的身体得到了温暖。
她将热水撩拨到身上,搓洗着手臂,肩膀,想要将身上一个个深红的印痕抹去。
“主子,皇上对您可真好,”站在她身后的夏至为她梳洗着长发,边随意的说:“今儿皇上走的时候还特意吩咐我们不要吵醒您,所以奴婢特意等您醒了才进来。”
夕颜不说话,只静静坐着,望着盈盈水面发愣。
原来,昨夜的那些欢愉不是梦,那个与她欢愉的人也不是睿文。想着,夕颜笑了起来,睿文?怎么可能,在这后宫中,所有的女人都是皇帝的,若真是睿文,只怕还未踏进这个宫门便已经被皇帝赐死了吧。
正冥想着,突然内官通报皇上驾到,夕颜一惊,从水中站了起来,慌张的四处找衣服披上身。
衣服未找到,门却开了,夏至跪在地上恭迎圣驾,夕颜索性脱了衣服沉在了水里。
“嫔妾不知皇上驾到,失礼之处还望皇上原谅。”夕颜垂头闷闷的说。
庆嘉帝向她挥了挥手,“你先起来吧,朕有话问你,”说罢他便自顾走去书桌边翻看着。
夕颜快速的擦干身子,穿上亵衣,外面罩一件鸦青色的长袍,跪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了她一眼,挥退了众人,“地上冷,你起来吧。”
夕颜望着皇帝,他冰冷的语调让人心惊,难道是昨夜他听到自己叫睿文的名字了?可是他的脸色却不见任何波澜,一时心中忐忑。
“嫔妾不敢,”夕颜低下了头,盯着地上铺的长毛地毯,柔软整齐的白色绒毛,让人由心底泛出暖意。
明黄色的厚底靴停在她面前,夕颜的眼细细描画着靴面上精致的绣工,等待着皇帝的问话。
庆嘉帝叹了口,微微蹙起英眉,伸手扶她,“今儿朕在荣妃那里听到了一些事。”
夕颜怔了怔,即刻反应过来何事,便微微笑望着皇帝。
“朕不想听信荣妃的片面值此,所以想看看你怎么说,”皇帝回望着她澄明的眼,只在她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皇上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是么?”夕颜退后一步,向皇帝福了福。
庆嘉帝盯着她看了良久,脸上冷峻的表情缓了下来,挥了挥手,“你过来。”
夕颜垂头上前两步,他将她抱在怀中,顺着她黑锻似的长发,轻叹口气:“天气寒冷,你的身子又弱,以后那些冷清的地方就不要去了,万一出什么事都没人知道。”
夕颜窝在他的怀中不动,鼻息间充斥的檀香让她心神安定下来,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腰,将身体依靠在他身上。
一时室内安静的只听到木炭爆裂发出的毕剥声。
“你用晚膳了吗?”皇帝突然打破沉静,“正好,朕在这儿一块用吧。”
夕颜忙命夏至吩咐下去,将晚膳准备上来,两人坐着默默吃饭,刚吃了两口,庆嘉帝却笑了,见夕颜疑惑的望着他,解释道:“朕还是第一次这么沉默的用膳。”
一时另夕颜有些局促,不知该说什么,庆嘉帝反而安慰她:“朕说笑的,刚刚在桌上见到一阕词,是你填的?”
夕颜往书桌方向虚望一眼,浅笑道:“那是嫔妾喜欢的一位前朝词人的词,嫔妾写来练字用。”
皇帝点点头,两人继续用膳,皇帝偶尔夸两句禧月宫的膳食做的好,夕颜也淡淡回应,一顿饭吃的也并不冷清。
用毕晚膳,皇帝留了下来。
烛影恍惚,床幔轻摇,夕颜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只发出轻声的闷哼。
皇帝抱住了她,神情迷离的边吻她边说:“叫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
夕颜张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恺辰,叫我恺辰,”皇帝用唇舌挑逗着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让她渐渐迷失,只能跟随着他重复他的话。
“恺辰,恺辰,”夕颜张开手,挑散了他的束发,黑发如丝冰凉如水,倾泻在夕颜的脸上,身上,似一副泼墨画。他的眼深邃迷人,此刻正泛着**的光,盯着眼前被快意淹没的夕颜,薄唇紧抿,在她的体内律动。
夕颜侧脸望着纱帘外朦胧的烛光,泪水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滑落,洇入丝缎的枕头很快不见,只留下一个深色的泪痕。
皇帝离开后,夕颜也起身了,由于昨日睡得太迟,赶不及去永寿宫,所以今日她必须一早便去想太后请安。
匆匆梳洗过后,夕颜带着夏至赶往永寿宫,才进门就发现,今日的嫔妃到的似乎特别齐,除了桃叶外,几乎都到了。
夕颜上前,先向太后请安,又一一给各嫔妃行礼。
太后笑眯眯的望着夕颜,向她招招手,“过来哀家这边。”
夕颜谨慎的走上前,立在她身侧,太后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从手边拿起一柄翡翠镶金如意递给她,“今后可要努力为我大越朝开枝散叶啊。”
夕颜连忙跪下,“谢太后赏赐。”
荣妃起身,扶起夕颜,笑言:“这个如意呢,是每个被皇上临幸过的嫔妃都有的,妹妹不必太在意。”
见夕颜笑笑不语,荣妃接着说:“听皇上说,妹妹身子弱,最经不得风寒,所以本宫会按皇上的吩咐,在妹妹宫里加派人手,照顾妹妹的饮食起居。”
“谢娘娘恩典,”夕颜又要拜,被荣妃拉住,“行礼还是免了吧,妹妹身子弱。”
夕颜疑惑的望着荣妃,却见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愤懑,心中了然,抬头时不无意外的见到了另外几个嫔妃刺人的目光。
夕颜握着如意退至一边,听着众嫔妃的闲聊。
眼光四处浏览时,撞上了安瑞的眼,她漠然的瞥了眼夕颜,唇边泛起一抹轻蔑的笑,令夕颜心中一惊。
从什么时候开始,安瑞对自己竟然也是这样的态度了,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正胡乱想着,桃叶走了进来,施施然来到太后面前请安,又与众嫔妃行礼,乖巧可人的模样让夕颜觉得恍惚,正准备上前笑着与她见礼,她却跳过了夕颜,与一边的良婕妤谈天去了。
夕颜顿了下,反应了过来,在心中暗自苦笑,一切又回到了最初,桃叶对她还是不能原谅。
坐了一会,太后要礼佛了,众人便请安离开,夕颜跟在众人身后出了永寿宫。
踏入回廊,寒冷的空气激的她打了个寒噤,夏至连忙为她披上斗篷,系着衣带,隐约听到娴妃娇细的嗓音传来:“什么,桃叶妹妹也在用那个花水?”
她一惊,忙抬头去看桃叶,却只见到一个嫩黄的身影,穿过梅林往灵秀宫走去。
众人渐渐散去,夕颜与娴妃同路,绕着万宝湖上的回廊一起走。
“冬日的万宝湖别有一番情趣,娴妃娘娘不想欣赏一番?”夕颜转头望着湖边柳树的控制,悠然的说道。
娴妃站住脚,回头看着夕颜,了然的笑,“妹妹住在湖边,想来更清楚哪里的景致比较精彩,还请妹妹带路。”
夕颜走在前头,带着娴妃往万宝湖上的九曲桥上走。
“娴妃娘娘真是宅心仁厚,知道那个法兰西的花水有问题便阻止桃叶妹妹用,”夕颜边走,边与娴妃聊着。
娴妃凝望辽阔的湖面,轻笑道:“本宫只是不希望出现第二个吉嫔。”
“娘娘觉得吉嫔的早产跟那个花水有关系?”夕颜踏上湖中心的四角亭,挥手让夏至等在亭外。
看了夕颜的举动,娴妃也挥手示意自己的侍女出了亭子,“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妹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那日,妹妹听了娘娘说的花水的事,便特地去查证,那个法兰西花水,确实有催产的效用,”她顿了顿,满意的看到娴妃惊异的表情,接着说:“只是催产的效果要大量使用才会有效。”
娴妃接过她的话:“也就是说,如果吉嫔按照桃叶妹妹吩咐的,只用花水擦拭手和脸是不会催产的,是吗?”
夕颜点头。
娴妃接着说:“那么,吉嫔在早产前一晚上还用花水泡澡,这就很可疑了。”
夕颜望着她笑,依然没说话。
“本宫明白了,”娴妃恍然,“可是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
“娘娘知道,夕颜一向将桃叶当成自己的妹妹,”夕颜踱步到栏杆边,望着湖面的残荷发怔,“桃叶妹妹现在怀着身孕,夕颜害怕她会像吉嫔那样。”
娴妃沉吟了下,走至夕颜身边,“你放心,如果真是有人害了吉嫔,本宫一定不会让同样的事再发生。”
“谢娴妃娘娘,”夕颜稳稳的拜下,被娴妃托起手肘。
“本宫只不明白,你为何将这些告诉本宫?”
夕颜慧黠一笑,“娘娘是聪明人,应该明白。”
说罢,她向娴妃福了福身子,唤过夏至,沿着九曲桥会禧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