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了拧眉有些奇怪,红莲用花瓣触到了他的指尖,暖流顺着直接传过来,似乎是在安慰他,温温柔柔的,跟他师尊有一些像。
宋悯欢在池子里跟这株红莲亲近,旁边还有许多株红莲,原本红莲都是分散在池子里的各处,如今都朝他这边聚集。
其他的红莲争先恐后的想要触碰他的指尖,十几株红莲挤在一起,很快就把那株受伤的红莲挤远了。
宋悯欢看这些红莲看的眼花缭乱,他下意识的便去注意那株受伤的红莲。那株红莲飘远了,但是似乎也不肯离去,在不远处徘徊,看样子孤零零的。
不知为何,看到这株红莲,他便忍不住心软,心里像是被戳中了最柔软的地方。
他伸手浸入冰冷的池水,指尖朝向那株受伤的红莲,红莲花瓣微动,又慢慢的靠近他,用花瓣蹭了蹭他的指尖。
可惜这红莲不会说话,回答不了他的问题,他发现在池水里泡了一会,红莲上的伤口似乎愈合了些许,但是依旧很多伤痕,愈合的太缓慢了。
其他红莲围在旁边凑热闹,有活泼一些的,用花瓣去挤兑他碰到的那株红莲。受伤的红莲便朝他这边躲,看样子像是受欺负了找他告状。
宋悯欢有些想笑,他摸了摸红莲,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对方的花瓣摸掉,对其他的红莲道:你们不要欺负它。
他本来便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他说完,池子里的一株株红莲都散开了,只留那一株红莲在他面前。
指尖灵力蕴在红莲的伤口,依旧没有丝毫作用,宋悯欢低声道:回来了让师尊帮你,他肯定有办法能治好你。
红莲轻轻用花瓣啄了下他的指尖,带着亲昵。
孟齐应当说的便是这株红莲,原本他还想要取这红莲的晨露,如今念头消失,只希望这红莲身上的伤早些好。
我不能一直在这里陪着你,门规还没有抄完,等我抄完门规了再来找你。
宋悯欢自言自语道:今天晚上估计睡不成了。
他抚了抚红莲的花瓣,转身回了殿里。
窗边的少年拿着朱笔继续抄写门规,外面的一池红莲被风吹着飘荡,外面有柳树枝柔和的垂下来,映着窗边少年的侧脸。
少年垂眸认真,写的十分快,平日里好看的字,如今显得略微潦草,掌侧沾的都是墨汁,他鼻尖上也沾了些许。
月华白袍上绣的有莲纹,宋悯欢抄了一会,摸了摸自己的袖子,这么一摸,袖子上多了两块黑漆的指印。
两千遍如何在一日之内抄完?
宋悯欢不知道孟齐那边是怎么办的,可惜庄离不在,不然能分一半让庄离给他抄。
他又写了一个时辰,抄的指尖都在发抖,扭头看向窗外,便又看见了外面池子里的红莲。他盯着那株红莲看了一会,感觉到心里莫名平静了下来,带着些许柔和。
夕阳即将落下,晚风拂过少年的鬓角,朱笔在纸上蘸出来深色的一团墨迹。
宋悯欢眼皮子几乎睁不开,他笔尖戳了一个深黑色的点,脑袋向下趴在桌子上,手里的朱笔松开。
呼吸声清浅,他眼睫落下一片阴影,脸上印上了刚抄上去的门规。
在少年睡着之后,桌旁多了一道人影,晚风顺着窗台吹进殿里,一件玄色的莲纹道袍搭在了少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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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宋悯欢醒来已经是夜里, 殿里点了灯,映入眼帘的便是窗边的沈映雪。
他明明是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如今却在软榻上, 想也知道是沈映雪把他抱上来的。
身上还盖着毯子,沈映雪在写东西, 他掀开毯子,问道:师尊是何时回来的?
回来有一会了。
宋悯欢好奇沈映雪在抄什么,他到了沈映雪身边, 才发现是在帮他抄剩下的门规。纸上的字迹与他有九分相像,若不两份拿着一起对比, 肯定看不出来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师尊帮我抄了?宋悯欢有一些意外, 问道, 你是何时学的我的字迹, 学的好像。
平日里看的多了便会了。
沈映雪写的很快,学他的字体学的也比他写的要凌厉一些。
你放着, 我一会自己抄便是。宋悯欢不舍得让沈映雪帮他抄, 说着要去够沈映雪手里的朱笔。
最后一个字落下,这一份正好抄完了,沈映雪顺着把笔放下了, 温声道:已经帮你把剩下的写完了,你明日交给赵长老。
今日犯了什么错被罚抄门规?
宋悯欢老实承认, 我和孟齐从剑阁里溜出去, 被赵长老抓住了。
他发现桌子上是一整沓抄写的门规,这些都是沈映雪帮他抄的。
师尊,赵长老让我抄两千遍门规。
沈映雪:你把这些拿去给他,他不会责怪于你,若是你一夜之间抄完两千遍, 他反而会让你重抄。
因为一夜抄完两千遍是不可能的,肯定是用了旁门左道,没有完成任务不要紧,重要的是诚实。
宋悯欢想想觉得有道理,但是抄不完门规也会有别的惩罚,不知道明天他和孟齐哪个会罚的比较重一点。
我以前也抄过不少门规,那时候怕挨罚,我一有空就提前抄一些,这样被罚的时候就可以少写一点。
沈映雪认真听着,闻言笑起来,你倒是会想办法,那时候都是犯的什么错?
有时候是打架,有时候是练剑练着睡着了,有时候是迟到,有时候是去后山抓灵鸡被发现
宋悯欢回忆起来沈映雪还没有出关的时候,那时候他经常被罚。他跟小庄在赵长老那里都是熟人,蓝宿师兄为他们两人求过不少的情。
我运气不太好,总是被抓住,孟齐被抓住的次数就不多,宋悯欢,主要是我们宗门里的门规太多了,有的管的实在是宽,也不知是谁设的那么多规矩。
他只是这么跟沈映雪说一句,然后若有所觉的抬起头来,不会是师尊设的吧?
沈映雪眼里都是笑意,有一些确实是我设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约束之下才能有更好的修炼环境。
师尊说的没错,宋悯欢嘴上这么应着,他摸着沈映雪的头发,给沈映雪编了个小辫。
那师尊以前还是弟子的时候,可有违反过门规?
沈映雪回想了片刻,摇了摇头,未曾。
他那时候便是扬名四方的剑修天才,各宗门里的长老都很看重他,他被许多人盯着,一言一行都是规矩的模板。
当然,他也不是没做过,做了也是在门规的难以界限里,不会落人把柄。
宋悯欢闻言惊讶了,不过想一想也是在情理之中,那师尊之前每日干什么?按时练剑、出任务,睡觉,没有了?
他抓着沈映雪的小辫,沈映雪握住他的手,把他的爪子拿开了,没有了,偶尔会跟顾无咎与掌门出去游历。
听起来很枯燥,能日复一日的坚持,实际上是极为不容易的。
可能只是师尊说的轻飘飘,当时应当也并非如此,宋悯欢想了想道,师尊,我今日在池子里见到一朵红莲,它受了伤,我没办法帮它愈合伤口。
它里面也有你的灵识吗?
沈映雪闻言目光柔和了些许,嗯一声,不用管,它在池子里泡几日伤便会好。
为何红莲里会有师尊的灵识?
少年总是问他很多问题,沈映雪很有耐心,回道:与我待久了,很多器物都会产生灵识。
更何况他本体是红莲,红莲与他亲近,常受他灵力浸染,很容易生出灵识。
那些生出来灵识的红莲源于他的一部分,却又都并不是他。
这样,宋悯欢睡醒了很精神,他看了眼桌子上的剑,石头依旧没有动静。
还是因为他上回灌醉石头套话,石头醒来之后想起来,有点生他的气不搭理他了。之后沈映雪在它身上下了禁制,残魂需要滋养陷入了沉睡,石头就没有再醒来。
那云山剑里也有师尊的灵识?
沈映雪指尖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少年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把桌子边的纸张都整理好了。
师尊,我现在睡不着了,宋悯欢整理完了又要来缠沈映雪,你之前不是说要教我练习神识,现在教我吧。
沈映雪闻言看向他,问道:当真要学?你现在的心性还不如之前坚定。
为何?宋悯欢不认为他会退步,他的修为明明一直在往上提,神识也是越变越开阔。
因为你如今很容易被蛊惑。
沈映雪顿了顿道:若是有人装作我的模样,你估计很容易便会上当。
才不会,宋悯欢信誓旦旦,无论师尊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出来。
沈映雪:连池中的红莲是他都认不出来。
他面上带了些笑意,嗓音里透出几分蛊惑,这般,我藏进你识海里,你若是能认出来哪个是我,我便教你如何蛊惑别人,若是你认不出来
话音微顿,沈映雪眼神平淡,便会有惩罚。
如何,善善敢不敢赌?
有什么不敢的?不敢的不是男人。何况沈映雪这是在质疑他,相当于间接的不信任他。
宋悯欢非常不爽,来吧,师尊可要记得愿赌服输。
好,善善也不能耍赖。
一道白光钻进宋悯欢的识海,他眼前骤然浮现出来一阵白光,然后整个人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他知道如今应当是被沈映雪带进了识海里。
面前白茫茫的一片,他向前走了一步,周围环境产生了变化。朱红色的高楼上雕刻着鹤纹,飞檐楼宇,桂殿兰宫,地面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在他不远处多了一道人影。
男人脸上戴着阎王面具,一身白色长袍,手腕上戴着黑色咒镯,气质如兰,温和之中带着几分冷峻。
慕昭容?像又有些不像,倒是更像戴着面具的沈映雪。
在他观察的时候,殿中又出现了一道人影。男人一身玄色鬼文长袍,黑靴踩在地毯上,脸依旧是沈映雪那张脸。他表情冷漠淡然,手中玄剑染红,身上有着深重的浓烈血腥之气,像是从地狱底爬出来的。
那一双眼底又黑又沉,看他的时候像是锁定了猎物,带着些许戏弄。
比戴着咒镯的沈映雪反而更像鬼王。
戴着阎王面具的沈映雪目光落在他身上,平淡开口道:善善,过来。
像鬼王的沈映雪也开口,善善,来我这里。
宋悯欢左右看了看,感觉这两个都像沈映雪,又都不太像沈映雪。
没等他做选择,不远处再次多了一道人影。
男人一身明黄色兽纹长袍,冠冕上的珠帘垂在两侧,浑身气质显然是尊贵的上位者,带着浓重的掌控欲。那张脸俊美无俦,对他冷淡下命令道:过来。
看起来很冷淡,语气却很温柔。
接下来又出现了许多个沈映雪,有穿着莲纹道袍的沈映雪,有穿着轻盔的沈映雪,上面刻着剑与冠冕,有提着剑的沈映雪,有在画地图的沈映雪。
每一个沈映雪都让他过来。
宋悯欢看的眼花缭乱,他面前的这些沈映雪气质都大差不差,看他的眼神也都是温柔而又克制,让他根本分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沈映雪。
他可是刚跟沈映雪做了承诺,若是输了岂不是啪啪打脸?
师尊?宋悯欢向前走了一步,他首先排除了像慕昭容的,以及那个一身血腥之气像鬼王的。
他顺着看过去,在角落里还看到了一名男子,男子一身平平无奇的玄色莲纹长袍,他也是沈映雪那张脸,此时正在一旁看着热闹,表情似笑非笑,看样子似乎并不想参与其中。
会不会是这个?
但是沈映雪占有欲那么强,会在一边看热闹不管他吗?
他这么想着,向后靠着朱栏,他向下看了一眼,底下白茫茫一片,若是他跳下去,应当便会回到现实之中。
沈映雪不会不管他,若是他跳下去,肯定会担心,他要看的便是那一秒的反应。
宋悯欢撑着朱栏一跃而下,在他跳下去的那一刻,台上的所有沈映雪都跟着他一起跳了下来。
善善
善善
善善
宋悯欢:
完全是预料之外,宋悯欢眼皮子跳了跳,他在半空中随意的扯了一个,这么扯到的,顺手扯的正好是刚刚那个在旁边看戏不怎么关心他的。
跳下来估计也是看大家都跳了,他也跟着一起跳。
宋悯欢感受到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顺着看过去,看到了身穿玄色鬼文长袍、一身血腥深重之气,气质像鬼王的男人。
男人冲他笑了一下,然后身形很快在原地消失,所有的沈映雪也随之消失。
善善。
耳边传来沈映雪的声音,宋悯欢醒了,但是不愿意睁开眼,他想耍赖。
沈映雪轻飘飘的嗓音响在他耳边,方才善善是怎么说的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都能认出来?
宋悯欢没脸说自己首先便把那个像鬼王的排除了,而且最后巧合之下选了个最不像沈映雪的。
他不理人,沈映雪便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等着。
宋悯欢耐心自然比不过沈映雪,他无奈的睁开了眼,问沈映雪道:师尊想要怎么罚?
怎么罚?沈映雪笑起来,垂眸眼里一片深重的墨色,嗓音低沉,自然是要善善好好记下来,下次不能再犯一样的错误。
很多时候宋悯欢都忘记了,沈映雪原本的性格,温柔之下是严厉与冷漠,只是他习惯了沈映雪对他偏待,等到沈映雪再对他冷漠严苛时,便非常的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