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悯欢给庄离传了音,小庄, 不要抬头。
至于徐晚钦,徐晚钦不管他什么事。
他们三个都在低着头, 宋悯欢眼角能够扫到羌笛的身影, 羌笛从软榻上起来, 一一打量着他们,从里面挑了两名出来。
红色的傀丝连接在那两名男宠身上, 接下来的一幕, 让整个正殿都安静下来。
两名男宠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桎梏住, 羌笛手里拿着匕首,匕首折射出来银光, 刃尖对准了两名男宠的心脏,噗呲一声,匕首插.进了胸口, 鲜血顷刻之间蔓延出来。
一团血肉模糊的心脏直接被羌笛用手掏了出来。
宋悯欢在底下看的震惊, 这羌笛不正常!他想起来沈映雪说的话, 这女人是疯子,如今看,当真是说的一点也不错。
底下跪着的男宠们全部都沉默下来,他们有的背脊都在颤抖,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发出来声音。
如果发出来声音, 可能下一个就会轮到他们。
两名男宠脸色惨白,他们面上惊恐,整个身体都在抖,匕首还插在他们的胸口。因为被桎梏住,他们没有办法动弹,嘴巴里被堵上发出来呜咽求救的声音。
羌笛面上冷漠,眼里带着嗜血的笑意。她似乎十分享受看着两名男宠绝望的样子,血肉模糊的心脏在她手里,她放在了身后的托盘上。
带他们去啄骨台。
两名男子没了生息,死的时候还保持着满脸的惊恐和绝望,他们的内脏被扯出来一部分,血淋淋的掉落下来。
血腥味蔓延在整座正殿里,两名男子被抬头的时候宋悯欢看了一眼,这么一看发现这两人脸上都有疤。
一个是额角上有疤,另一个是鼻子上有疤。
他想起来见过的穆殷傀儡,那傀儡脸上也有疤会是巧合吗?
到底是多么深的恨意,才会做出来如此残忍之事。
接下来羌笛又躺在了软榻上,她指尖还沾着血,由那名傀儡跪在地上将她的手擦干净。
带他们下去吧。半晌,羌笛这么说了一句。
底下的一众男子们全部都如释重负,他们起身由傀儡兵领出正殿,有几名男子腿还在抖,站起来的时候险些没能站稳。
路上他们都很沉默,压抑的气氛在人群之中蔓延,谁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宋悯欢他们三人一路上也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直到回了小院儿里,院门被合上之后,宋悯欢在院子里布了一道结界。
小庄,你今日可查到了什么?宋悯欢,羌笛这里我们恐怕待不久,最好能查到线索尽快离开。
他们两个在一个房间里,徐晚钦已经被他们打发回自己房间了。
这里的侍卫都是高阶傀儡,每个院子里守的都有。府邸背靠黄沙而建,在山后面是一处断崖峭壁,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弯月牙,那里便是今日羌笛所说的啄骨台。
宋悯欢:今日师尊同我说,羌笛是羌笛,也不是羌笛,他还说穆殷的尸骨放的地方很容易查到,却不容易取出来。
在宋悯欢身边隐匿身形的沈映雪,没想到刚告诉大徒弟,大徒弟转眼就跟自己师弟说了。
庄离闻言看着他,眼里没什么情绪,冷漠道:他这相当于没说。
师尊说的自然有含义。
小庄,你能不能画出来侍卫的轮值图,宋悯欢觉得庄离可以做到,我等会还要再出去一趟。
出去做什么?庄离问他。
要寻一样东西,宋悯欢,我一个人就可以,你不用担心我,一会就会回来。
他想出去找找灵泉,不知道这府邸里有没有。
庄离垂下了眼,确实不用他担心,有沈映雪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毕竟沈映雪他原先也没有想到,就算不是,恐怕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他无论如何都超越不了的存在。
庄离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了一根羽毛,蘸了些墨汁,他在一块布上画出来了侍卫的轮值分布图,还顺带着把府里的地图一并画了出来。
小庄,你好厉害,宋悯欢看着庄离画的那么流畅,有一些惊讶,在蜡烛旁边认真看着,晚上出去顺带着把府邸里的地形也摸清了?
庄离放下了笔,嗯了一声,指了指上面的一个地方,这里不能去,守卫很多,很容易被发现。
好,我知晓了,宋悯欢把布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上面大致的地形都已经记下来了。
你留意着徐晚钦,我不会回来太晚。
他走的时候庄离没有应声,只是那么的盯着他看,漆黑深沉的眼底望不到尽头,直到他出了院子。
那视线才收回去。
沈映雪跟在徒弟身后,还不知道徒弟出去这是做什么,他问道:你现在去何处?
饶是他也没有想到,随口说的一句话,少年会记在心底。因为担心他的伤势,所以打算半夜为他出去找灵泉。
去府邸里转转,宋悯欢在屋檐上看了一会,他在地图上看到有几处断崖之上有侍卫看守,那里说不定有。
月色当空,巍峨的峭壁飞泉而下,水色泠泠,山势险峻,远远看上去像是一阔天斧,隔断了背后的漫天黄沙。
在那上面,有一处凸出来的石台。石台靠近山顶,像是一弯月牙嵌于其中,磅礴的气势在夜间也丝毫不受影响,宛如重月映于其上。
宋悯欢在踏上山的那一刻,才发现这山间布的有灵阵,他察觉出来是束缚之类的灵阵,会给修士带来禁制。
这断崖的另一侧,关的便是赤月族人,止阙布在这里,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他们在这山上,也是受了止阙的影响。
宋悯欢没走一会就感觉到有些吃力,像是有沉重的威压落在他的脊背上,压的他喘不过气。
指尖传来温热,他的手被握住,灵力抚平了那些威压,浑身都变得轻快起来。
沈映雪显现出来身形,牵着他道:要去山上?
去几处有侍卫看守的地方,宋悯欢想了想,也没有逞强,对沈映雪道,我想看看这山上有没有灵泉。
有灵泉也没用,沈映雪微微惊讶,随即眼里带了些笑意,攥紧了少年的指尖,不用担心我你可以先去啄骨台看看,弄明白了之后不必待在这后院里。
宋悯欢指尖被攥紧,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腰间多了一只手,沈映雪揽着他,身形在原地消失。
风声在他耳边呼啸而过,景色在眼前变换。
师尊宋悯欢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攥紧了沈映雪的衣角,眼前景色变换的太快,他看的有点晕。
似乎是怕他掉下去,腰间的那只手微微使力,他整个人撞进了沈映雪怀里。
宋悯欢:
一时分不清是他的心跳还是沈映雪的,宋悯欢攥着沈映雪的衣角,耳边传来沈映雪低沉的笑声,随风一同擦过他的耳侧。
害怕?
话音落了,眼前开阔起来,天空骤然变近,他们已经到了啄骨台。
沈映雪还在扶着他,他在地上站稳,眼前还有些天旋地转,靠着沈映雪缓了好一会。
师尊平日里也是如此?
修为高低的差距,瞬身术的速度也差之千里。
沈映雪点了点他的眉心,眩晕的感觉便消失了,已经比平日里慢许多。
啄骨台上比山下要冷,峭壁上有许多枚钉子,一具具白骨挂在上面,有两具是昨日刚送过来的,深褐色的血迹沉在上面未干。
月牙台上沥着鲜血,他们背后是府邸,面前是漫天的黄沙,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上面有一层结界。
沈映雪指尖一道白光弹过去,面前浮现出来淡紫色的幽光,在幽光之上,有一道黑色的阵法。
这便是止阙,除止阙认可的人,无人可进入,外面的一层法阵是羌笛找傀儡师布下的阵法。
穆殷的尸骨在这里面?宋悯欢问道。
沈映雪微微点头,这阵法一碰便会立刻有人会察觉,若是进去,要先想办法把外面的阵法解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这地方确实容易查到,也确实不容易进去。
宋悯欢还在想着要不要试一下这阵法,只有接触到才能知道这阵法是什么阵,在他思考的这一会,旁边的沈映雪道:有人上来了。
身后传来嘭地一声,一把长剑剑光闪现,啄影台上多了个人影,宋悯欢和徐晚钦对上了视线。
徐晚钦:
宋悯欢有些意外这小子居然能御剑上来,他拧眉道:你怎么在这里,我师弟呢?
他临走的时候让庄离看好徐晚钦,徐晚钦还是跑出来了,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出来的,也不知道庄离现在怎么样。
徐晚钦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一眼他身后的沈映雪,不知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宋悯欢猜测徐晚钦应该也知道什么,说不定知道如何破阵。
他拿出来一张令牌,之前庄离给他做的有傀丝,如今可以用来控制徐晚钦。
傀丝相连,徐晚钦看着他,在原地不能动弹,握着剑的指尖微僵。
宋悯欢想要直接威胁徐晚钦,他开口的时候顿了顿,想起来沈映雪还在旁边,这么做似乎不太好,他在乎沈映雪对他的看法。
要不温柔一点?
这般想着,宋悯欢清了清嗓音,对徐晚钦道:只要你告诉我如何破这阵法,我就原谅你偷跑出来这件事。
话语之间,理所当然的认为徐晚钦应该听他的话。
沈映雪在一边笑出了声,看着少年正经的神色,眼里一片温柔。他看出来这傀丝实际上并不能控制徐晚钦的心神,于是施加了一道灵力过去。
这么一道灵力过去,嘭地一下,徐晚钦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一手还撑着剑,跪在了沈映雪和宋悯欢面前,冷静的脸没能绷住,脸色瞬间变得漆黑如墨。
宋悯欢也没有料到徐晚钦会给他下跪,他好奇道:徐大人给我下跪做什么?我只让你告诉我如何破阵,你不必行如此大礼。
徐晚钦:
不止这对师兄弟脸皮厚,这师徒三人都太不要脸了。
第67章
徐晚钦:破阵需要守灵石, 用此物做阵眼,守灵石在城里阴魇泉泉底。
只说了这么一句,不过这么一句也够了。宋悯欢没有松开对徐晚钦的禁制, 他手中变出一道符飞向阵法,符在触碰到止阙上面的阵法时,顷刻之间便化成了飞灰。
只有那么一瞬间,宋悯欢看清了阵法的大致分布。与此同时, 远处鸟雀受惊逃窜,林中骤然有威压顺着蔓延过来。
有追兵过来了。
走了。
宋悯欢思考了一瞬, 把徐晚钦留在这里, 这小子要是被羌笛抓了估计也是被挖心挂峭壁的下场, 他在临走的时候解开了傀丝。
他与沈映雪消失在啄骨台,徐晚钦握着长剑从地上站起来, 一道剑光劈向止阙, 随即长剑飞向空中, 人跟着跳了下去。
啄骨台上空荡荡的没了人影,几名傀儡师赶到的时候互相看了一眼, 其中一名傀儡师捏住了空气中残留的灵力。
立即禀报羌笛大人,有人动了啄影台的阵法。
几名黑色身影迅速消失,整座山上再次安静下来。
宋悯欢回到了他们的后院里, 他推开了庄离房间的门。房间里燃烧着线香, 味道古怪, 庄离全身被绑着,看上去脸色难看,剑落在一边的地上。
小庄?宋悯欢掐灭了角落里的线香,他倒是忘了,徐晚钦还会用香。他手中长剑剑光落在庄离身上的绳子。
这么落下去, 绳子并没有被斩断,旁边的沈映雪道:这是缚灵绳,一个时辰之后会自行解开,不可强制斩断,只会越束越紧。
此地已经留不得,我先带你们离开。
孟齐用长戟斩断了傀儡士兵的脖子,她身上被划了一道口子,没想到这些傀儡士兵那么难缠。
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怀里是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这是原本傀儡士兵看守要献给羌笛的东西,如今被她抢了过来。
盒子里仿佛还有什么东西在跳动,随着她心脏跳动的频率一起。她背后的十几名傀儡士兵还在穷追不舍,冷冰冰的戟刃折射出来银光。
孟齐嗤了一声,甩了一道风刃过去,红色的威压将傀儡士兵的身体分裂成两半。在傀儡士兵队伍的最后,有一个稍矮一些的傀儡,他表情木讷,看上去有些呆,堪堪的停住了,避开了红色的莲状威压。
因为停的太着急,手里握着的笨重长戟还磕到了自己的脑门,脑门瞬间便红了。
那傀儡士兵看起来跟别的傀儡士兵不太一样,可能是那些人说的活傀。孟齐多看了一眼,手里握着长戟转过身,这么一转身,一道森寒银光直逼她面门。
她迅速的避开了,可惜还是慢了些,戟刃从她的肩膀划到她胸口,鲜血浸透衣衫,她脸色瞬间惨白,握着长戟有些不稳。
十几道长戟指向她,孟齐眼前有些模糊,她的发丝沾湿脸侧,掌间攥出了深红色的斑驳痕迹。在长戟朝她过来的那一刻,她想要动弹,却半分力气都使不上来。
怀里的黑色木盒还在跳动着,这是百年难见的神鸟九天的心脏。无论是多么糟糕的体质哪怕是病骨支离到生命尽头,只要吃了它,都会恢复生机,能够愈合体内一切沉疴。
孟齐攥紧了怀里的木盒,她闭上了双眼,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她脑海里回想着花重锦的那张脸,还在想着如何把这木盒让她师弟带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耳边嗡嗡作响,她慢慢的睁开眼来。
在她面前,是一道矮小的身影,是傀儡兵队伍中最小的那个士兵。
矮子傀儡兵笨拙的用手里的长戟挡住了对面的十几支长戟,他不知道跟那些傀儡士兵说了什么,那些傀儡士兵纷纷收回了长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