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揽华峰的弟子,今日赢了好几场比试,兴许是受人怂恿给我下的战帖。宋悯欢解释道。
白日里不约,非要挑半夜没人的时候打,说不定有诈。
公子岚:倒也不是不能去,但是明日就是最后一天了,这用心太过于明显,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我知晓,宋悯欢,如今在风口上,容易出差错,一切等拿到圣水了再说。
他这般觉悟,公子岚放下心来,战帖也没烧,被他们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善善,明日是最后一天了,不要太紧张,凤鸢道,弟子中不会有你的对手,今晚睡一觉,明日拿到圣水之后去见他一面吧。
这个他说的自然是沈映雪。
宋悯欢想说他已经和沈映雪见过几回了,他应了一声,问道:你们对于他似乎并不怎么好奇。
这也是他想问的地方,凤鸢对长乐的敬畏和信仰他非常清楚,但是凤鸢并没有想过要去继续追随沈映雪。
善善,你心里不是明白的吗?凤鸢笑了起来,我们追随、信仰的是三千年前的长乐,并不是如今的长乐转世。
虽说会称沈映雪一声主子,但是也并不是真的把对方当主子。
就同你一般,你爱上的是沈映雪,并非是长乐,也并非是长乐的转世。他便是他,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无人可以代替。
他们顶多会对沈映雪多一些照顾,会尊重长乐转世的选择,但是并不会像三千年前对待长乐那般对待沈映雪。
那般,对待长乐并不公平,对待沈映雪也同样不公平。
第132章
宋悯欢心里清楚的, 在他心里,沈映雪是高于长乐的存在,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 在他心里都是最圣洁、最高崇的存在。
他会永远将阳春白雪捧在心口上,誓死守护那一抹雪白。
师尊并不比长乐差, 宋悯欢这么低声说了一句, 他想起来前几日见到的沈映雪, 那时候也没有看出来沈映雪的伤势,他当时走的太匆忙了。
他明白凤鸢的意思,凤鸢让他跟沈映雪见面,意思是让他不用太在意公子岚所言,让他遵循自己的内心。
谢谢凤鸢大人,我知晓了。
都说了不必叫大人,你若是真想喊,不如喊阿姊合适。
凤鸢姐姐可比凤鸢大人好听多了。
你倒是会占便宜,公子岚笑了一声,说起来之前的事, 以前刚认识的时候,我们都是喊她三眼怪后来她把我们揍了一顿,我们才改的口。
眼看着凤鸢神情似笑非笑, 睨向一旁的公子岚, 公子岚立刻识趣的闭了嘴,咳嗽了一声,换了话题。
宋悯欢在一旁有些惊讶,听得笑起来,问道,那叫他什么?六臂怪?
不, 那个时候都叫他草蜢,因为草蜢也有六条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悯欢正在喝茶,差点喷出来,看着公子岚脸直接转黑,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边的穆殷看着凤鸢,眼里显然不大赞同,不喜欢听到有人说公子岚半分不好。
几个人说说笑笑,在烛光下聊到了半夜,宋悯欢回到了自己房间里,他晚上有些睡不着,这一晚上也同样的太过于平静。
他们住的是客栈二楼,窗户推开,外面便是客栈院子里种的梨树,白色的梨花盛开,鼻尖前是馥郁的香气。
在窗边站了一会,窗台上落的也有梨花,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一片冰凉,外面下起了雨。
雨幕逐渐遮挡住面前的视线,像是散落的珠帘一般泼飘在地上,梨花被吹的凋零破败,映在夜色之中,烛光也跟着忽隐忽现。
宋悯欢静静的听着雨声,有冷风顺着吹进来,他坐在床边开始打坐,一边听着雨声一边念着功法。
耳边除了雨声便什么都没有了,他渐渐的感受到了困意,在快天亮的时候,他靠着墙睡了过去。
这么一睡,直接睡到了早上,他再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蜡烛旁有一圈烛泪,房间里还有未散的梨花香。
宋悯欢若有所觉的看向窗户,檀木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了,他明明记得,前一天并没有关窗户。
有人夜里过来了?房间里有他布的阵法,若是有人进来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宋悯欢站起身,他推开了窗户,外面雨势已经停了,地上泥泞未干。在他窗台上,有一小捧没有被雨打散的梨花。
梨花绽放着洁白的花枝,上面沾着几滴水珠,看上去圣洁而又清贵。
很明显是有人放在这里的,昨夜有人来过?
宋悯欢拿着梨花,他用神识查探了一番整座客栈,客栈里一切如常,没有那人的踪迹,那人已经离开了。
他脑海里情不自禁地便浮现出来一道身影,会是沈映雪吗?
善善,还没有起床?门外传来三眼女鬼的声音,三眼女鬼看样子是过来叫他了,再晚些剑会要迟了。
就过去了,宋悯欢应了一声,他把梨花放进了茶几上的瓶子里,然后拿起了自己的剑给三眼女鬼开门。
去比试的地点,已经来了不少弟子,还有许多宗门的长老也过来了。他在参加比试时都用了遮掩容貌的幻术,幻术是凤鸢帮他做的,保证没有人能认出来。
但是很多时候,辨别一个人并不需要看他的容貌,可能看他的眼神、他的背影,他的姿态,他的气质,这些都很容易认出来。
宋悯欢隔着很远便看到了孟齐,孟齐是一个人过来的,花重锦在前一天的比试被淘汰了,似乎是因为身体问题。
他看着孟齐面上一副失魂的模样,心里颇有些不忍,不过到底没有上前去叫人。
长老们都在上面的看台上,宋悯欢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沈映雪的身影。
比试很快开始,这一天他要比三场,前两场他都赢了,最后一场,对手是揽华峰的澜音。
久仰。对面的澜音面容普通,身形气质略有些违和,那一双眼里似乎带着邪气,看他带着戏弄。
宋悯欢拧了拧眉,直觉不太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无论如何,他这一场都不会输。
两人长剑同时出鞘,凌厉的剑光碰撞在一起,宋悯欢长剑对准了对方的要害,两人交手了数招,在他长剑抵上对方脖颈的那一刻,他恍惚听见了一阵悠扬的琵琶音。
蓝琵琶!?
宋悯欢心里警觉起来,他顷刻之间收回了剑刃。然而没等他收回剑,面前的澜音突然脖颈划出来一条极细的线,两眼凸出,看着他眼底尽是不可思议与震惊。
这副模样与方才和他对战时完全不同。
滚烫的鲜血淋在他剑上,面前的澜音倒了下去,倒下去时面部还维持着死时的不可置信,哐当一声,对方手里的剑掉落在了地上。
底下的弟子们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很快议论声纷起。
怎么回事澜音?沈善对澜音动的手?
死人了沈善杀了人他杀人了。
有弟子反应过来觉得可惜,他为什么要杀人?原本能拿第一的这回他与剑会再也无缘了。
兴许是害怕自己的第一被人抢走,澜音可是拿了十场比试的第一他剑走偏锋,一时起了杀心。
昨日我听说沈善给澜音下了战帖,但是澜音没有去战帖是约在半夜,说不定昨天就想动手了。
小宗门里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宋悯欢身上的月华白袍被溅上了血,周围的议论声落在他耳边,他指尖也沾上了对方的鲜血,由温热一点点的变得冰凉。
他顺着看过去,底下的一众弟子都在小声的议论着,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异样,那些弟子仿佛都消失不见他与尽头穿着黑色兜袍的男子对上视线。
琵琶音消失不见,此上古神物不仅能够用来迷惑人,还能用来杀人。
他仿佛能够看见倒下的澜音脖子上的一根极细的琴弦,琴弦一闪,很快在半空中消失不见。
远处的蓝琵琶穿着一身黑色兜帽袍,他袖口有太阳眼纹图案,怀中抱着琵琶,眼中勾出来些许风情,在人群中朝他扬唇。
蓝琵琶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众弟子眼中的质疑与鄙夷。
他身边出现了几名身影,长老会派人过来了。
他们都穿着雪白的圣洁芍药纹长袍,腰间令牌上雕刻的有长老会三个字。长老会的人去探了地上澜音的鼻息,为首的男子客气对他道,方悦宗沈善,当前我们有确切证据怀疑你在比试中对弟子下杀手,比试暂时终止,现在请你跟我们去一趟司慎堂。
司慎堂,是长老们三庭会审的地方。
证据?宋悯欢抬眸,冷静问道:如何证明是我杀的他?
男子嗓音不紧不慢,我们亲眼所见,你是唯一的当事人,有最大的嫌疑。
我的剑气从比试的时候就已经封了,宋悯欢把手里的长剑扔给了对方,就算我有心,也根本没有能力杀了他。
灰扑扑的剑上有一道束缚阵法,阵法是带有时辰的,一个时辰之后自动解开,现在还没有到一个时辰,而且阵法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拒我们所知,前两日的比试里,你没有用剑气,当时没有弟子能在你手里撑过一刻钟。我们合理怀疑,如果你的修为到了七重天境,那么不用剑气也完全可以杀死五重天境以下的弟子。
真的是在这里等着他,宋悯欢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公子岚与凤鸢,公子岚嘴巴里还叼着一根草,显然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宋悯欢并不担心,他开口道,我只是剑法更为熟练,修为未曾达到七重天境,若是你们不信,尽管找探测石来试。
探测石只能测出来九重天境以下的修为,如果在九重天境以下,压制修为也会被探测石检测出来,在九重天境以上就未必了。
当然,在座不会有人相信,他的修为踏破了九重天境。
长老会的几名男子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名当场去取了探测石过来,探测石显示在六与七之间,并未到七重。
底下的弟子议论纷纷,一时之间有许多说法摇摆不定。
确实有剑法精通,而显的修为比实际修为高的,比如之前那个皓月峰的徐晚钦他便是如此。
这种人一向在剑法上比较有天赋,兴许真的另有隐情。
他也确实没必要在今日的比试上动手,今日动手完全是自毁前途。
长老会不可能轻易的放人,他依旧有最大的嫌疑,因此没让他回去,而是让他暂时留在司慎堂。
若我是清白的,比试是我赢了,我便是第一。
宋悯欢用的是肯定的嗓音,他没有去追问一个说法,而是在告诉对方,他确确实实应当拿第一。
长老会为首的男子笑了一声,兜帽袍遮住了大半张脸,低声回复道:若你是清白的,我们自然会放了你,比试结果一切如旧。
此事去通知顾掌门、风长老,仙君那边也一并禀报。
宋公子,得罪了。
为首的男人为他戴上了镣铐,宋悯欢听到这么一句,眼底神情变了些许,瞬间抬起了头。
他看清了面前男人的容貌。
那是一张他非常熟悉的、之前日日唤蓝宿师兄,普通且又让人觉得温和舒服的脸。
第133章
手腕上的镣铐能够封存九阶以下修士的灵力, 虽说他能够轻易挣开,但是此时挣开,便是与整个长老会为敌。
宋悯欢看了眼蓝宿, 此时他反应要平静的多,周围的长老会弟子仿佛都被控制了一般, 完全听君月奴的命令行事。
许久不见你的变化倒是让我意外。
君月奴轻轻笑了一声, 那一双眼里带着几分垂怜, 被冤枉的滋味如何?你离第一只有一步可惜之后再也不会有机会。
他就是要在他快要接近云端的时候,把他推下去,让他狠狠栽进泥地里,从此再也爬不起来。
长老会都是他们的人,这般来说确实没有机会,宋悯欢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淡道:这般明显的陷害,除了你们,一众仙门的长老不会坐视不管。
他并不怎么担心,公子岚他们还在外面, 而且他想走的话,也非常的容易,随时可以走。
何况他与君月奴迟早要对上。
你似乎不害怕我了, 君月奴垂眸看着他, 三千墨发变成了银丝,那张普通温和的脸褪去,露出来了原本的容颜。
那是一张异常俊朗的脸,仿佛是冷玉细细雕琢出来的,天人之姿莫过如此。他眉目之中怀着慈悲与良善,相貌生的至明至净, 像是神祇从天上而来,前来化解一众凡人的苦厄与舛运。
只是在他抬眼时,眼里深重的邪气便会显现出来,与那张脸的气质非常不符。
他身边的环境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黑雾无声的酿开,看台、朱栏,一众弟子与长老会的守侍都消失不见。
他整个人置身在黑暗之中,君月奴也从他身边消失,在他面前,是一座巍峨、邪气深重的十二人神像。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太阳眼纹长袍,神像最中间雕刻的男子便是君月奴。君月奴手中拿着权杖,在他身后、有持黑靥刀的朔州,抱着琵琶手戴铜环的蓝琵琶,拿着长弓的白惊堂,背后背着一把巨剑的司徒慎,以及穆殷、凤鸢,公子岚还有几个他没有见过的。
你是我选中的第十三人。
他们手腕和脚踝上都戴着沉重的镣铐,一阵漫天的威压扑面而来,他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受到威压的影响。
他与君月奴平视,君月奴的嗓音依旧清清冷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他之前一直想不到形容词,如今听,便觉得像是从天上传来的。
无数黑色的咒文从他身上爬出来,他的手腕和脚踝处同样多出来了镣铐。
沉重的镣铐束缚他的身形,上面雕刻着太阳眼纹的图案,无数只眼睛刻在上面,像是从深渊缝隙里在窥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