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夏的手不停摁着电梯按钮,好似这样的举动能让自己快些脱离这个糟糕到让她连流泪都无法控制的环境。
“夏夏!”
从她过来的方向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带着焦急迫切,逐渐向她逼近。
可白檀夏却只觉得浑身发冷,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提不起来。
电梯的楼层缓慢上升,却还在十几层打转。。
“夏夏——”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白檀夏咬了咬唇,索性直接扭身换了条路。
就算是说她当缩头乌龟也好,她不想听宋祁年讲话了,哪怕一句。
全都是骗她的。
与其苦心营造这么多年的谎言,那为什么不开始就说清楚?
为什么还要给她过生日,还在安慰她的时候说那种话?
她几乎逃也似的朝着安全出口的方向跑,只希望拉开距离,可身后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白檀夏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推开铁门想顺着楼梯下去,可急得一不留神步子迈大直接落空。
再想停下脚,动作已经收不住了。
白檀夏的意识被剧烈的疼痛推入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夏夏你听我——”
刚摆脱宁清姿桎梏的宋祁年追到这边,到了嘴边想要解释的话,却在眼睁睁看到对方跌落楼梯的瞬间全都消失一空。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他到安全出口的时候连伸手拉住对方都做不到。
白檀夏整个人顺着楼梯滚了下去,最后撞到墙壁停下来没了声音。
“……夏夏?”
他飞奔下去到人身边,语气小心到几乎没了声音。
伸出去的手轻轻落在对方的衣服上,又不敢用力,可接连叫了几声没有反应后,他将人轻轻翻过来,便看见白檀夏额头上触目惊心的伤。
鲜红的血划过对方眉骨眼睫,以往那双漂亮的,几乎令他看不厌的眼眸却紧紧闭着,温热的血划过鼻尖落在唇上,最后滴到他手掌心。
烫得要命。
他第一次对“失去”这个词,感知如此深刻,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报的急救,去的医院都不记得。
宋祁年满脑子都是白檀夏跌落时最后看着自己的眼神。
医院半夜的走廊上只有他一人踱步,反反复复守在手术室的门前。
雨势越来越大。
窗外暴雨倾盆,纤细的树枝直接被压折了身,凄惨的搭在窗户边,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要断掉。
代表生机的绿灯盯得太久,他眼睛酸涩到发疼。
宋祁年坐在长凳上等待到身体僵硬,在看到医生时下意识起身却差点控制不住出丑。
“我老婆怎么样了医生?”他急的堵着人在门口问,目光止不住的越过门缝,朝着手术室里面看去。
“你先别急。”医生拦住他说明情况。“病人现在情况很不稳定。”
“目前我们只能对她的伤势做到紧急处理,而且还需要输一段时间的血。”
“鉴于之前看到病人的病历上在脑部有所损伤,以及如今身体状态并不稳定,我们也无法下达确切定论。”
“目前来讲,只能等病人醒来之后再做检查定夺情况。”
医生最后一句话说完,手术室里的白檀夏也被推了出来。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得让宋祁年心生反感,他匆匆记下医生所说的话,随后跟着推床的人转移到了病房。
等所有人都离开,宋祁年坐在床边,忍不住轻轻握住白檀夏的手。
入手的凉意令他心惊。
宋祁年双手都搭了上去,企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捂热对方,却怎么暖不起来。
一向无所不能的宋祁年,在此刻却也露出了颓势。
看着白檀夏在床上昏迷不醒,宋祁年眼中的忧色愈发浓郁。
往日那双锋利剑眉也拧起,和紧抿成线的唇化作无法融化的寒冰,形成一道坚不可破的壁垒。
唯一能通过壁垒的人现在却没了意识。
“其实你可以多信任我一点的。”他一开口,声音嘶哑的厉害。
“我说爱你不是假话。”
“去找宁清姿也是想划清界限,一刀两断。”
结果却铸成大错。
他一心想着断绝关系,可没想到反倒被对方利用,反倒是自己成为了感情中斩碎一切的利刃。
“我想和你过一辈子的,夏夏。”
他轻轻伸出指尖,落在白檀夏的眉眼脸颊,想让对方能睁开眼睛看自己。
“真的。”宋祁年的语气里带上他从未想过的懊悔。“等你醒过来,怎么说我骂我都无所谓。”
在看到白檀夏整个人从楼梯上跌落下去的时候,他的脑子只剩下一片空白。
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想不到,只恨不得自己能替白檀夏承受这一切。
比起其他的事,看着眼前的白檀夏,宋祁年便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夏夏,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
白檀夏受伤的消息没传出去,只有秦雨寒和王管家知道。
这一昏就是好几天,宋祁年的脸上再没出现笑容,将自己平时要处理的工作事务全都带到了病房,变相的陪着白檀夏。
甚至平时由王管家负责的照顾工作,宋祁年也会帮着做。
可人始终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没有一点睁眼的迹象,就连医生来看过之后也不能得到确切答案。
“夫人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先生您就别担心了。”
王管家止不住的安慰,看着宋祁年眼睛里几乎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想劝对方休息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一口气叹了出去。
夫人这几天昏倒也就算了,先生也这么折腾自己。
有时候王管家真怕先生也倒下去。
又是工作又是陪着夫人的两边转,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面容也一天比一天憔悴,眼下青黑浓厚。
她不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是白檀夏人在医院。
“她一定会好。”宋祁年坐在床边,视线始终没离开白檀夏。
王管家却心疼,“您也要照顾好自己才行啊。”
“若是夫人醒了,看到你这个样子,又怎么能够安心养病。”
见自己劝不动对方,王管家只好将白檀夏搬了出来。
可王管家的话只引起宋祁年的苦笑。
若是她醒来看见自己,只怕气的又要哭个不停。
宋祁年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欠白檀夏一个道歉。
不只是道歉,还有解释,还有他和宁清姿的见面……
放到一旁的手机突兀的响起了铃声,这段时间他设置了免打扰,能响起铃声的只有唐佐的来电。
“总裁,公司这边有个项目需要您亲自来一趟……”
电话一接通,唐佐便几句话将事情交代清楚,听语气似乎事态紧急。
“……嗯。”宋祁年挂断电话。
这边工作搬到了医院这边,他也不能二十四小时待在这。
公司总归有事,需要他亲自去处理。
宋祁年起身,止不住在白檀夏额头上落下一吻。
“等我回来。”他声音轻到不可思议,如呢喃般转瞬即逝。
等他转身离开,病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回应。
只是被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尖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