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男生 女生 完本 书单 专题 APP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武侠网 > 历史 > 春花与玉 > 第77章

春花与玉 第77章

作者:富美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3-12-28 14:12:33 来源:免费小说

  她比从前爱顾虑, 哪怕只有彼此的时候, 她的言行举止都严丝合缝地贴着规矩。

  他想事缓则圆, 便如往常一般抱了抱她聊表安慰。

  后来, 这场富丽堂皇的接风宴还是孕中的许还琼操持的。也许是真的有因果缘由, 在闻人椿祛掉手上的那朵椿花之后,许还琼添回不少精气神, 她重掌府中大小事务依旧面色红润。尽管如此,她的前后左右还是围满了婆子女使,因她与腹中孩儿都是容不得一点点差错的。

  闻人椿掐着时辰出了院子,若按她的本心,她自然想去码头边亲自迎接苏稚。她太想苏稚了, 尤其这些难熬的日子,她有太多话想要跟她说,更有太多太多两难的问题需要一个人帮她下定决心。但在此之前,她要做好一只笼中鸟,要让主子们满意,才不至于扯出更多乱麻。

  然霍钰和系岛的人在路上耽搁了,她不得不与许还琼先行寒暄。

  她们今日穿得很相近,大抵是都不想显得太出挑。

  许还琼那一身裙装仍旧是请二娘惯用的裁缝做的,水绿绸缎上绣了三五支纤细的薄粉的花,花蕊处皆缝有南洋小白珠。它将许还琼的气色衬得很好,有主母的端庄又不至于过于气势逼人。相比之下,闻人椿的绿裙子就有些乏善可陈了,纹样平平,只色泽写意一些,有些山水画中高山古树的气氛。

  她们一个簪钗满头,一个全身上下只一枚玉链子,还隐于衣衫之下。

  实在无需比较。

  待闻人椿将布置、菜式、还有配的酒都赞过一遍,霍钰和系岛的人终于来了。

  苏稚原本走得好好的,一见到闻人椿的脸就忍不住往前冲,幸好有桑藤见在背后箍着,才不至于让场面一下子失了平衡。

  宴席开场了。

  动筷子前总要说些风光的话。人人都将此当作走过场,偏苏稚不被规矩束缚,哪怕霍钰正在引荐许还琼,她圆滚滚的眼珠子还是大大咧咧地在闻人椿的身上转。

  直到闻人椿轻轻摇了摇头,她才噘着嘴收回目光。

  她很不满,心头火压都不压住。

  陈隽客死他乡,闻人椿婚事无踪影,这明州城显然是个晦气倒霉地儿。

  于是许还琼尽心尽力的接风宴被她接二连三挑了不下五个错处。她知道这些明州人重规矩,便胡乱编了许多系岛的规矩来压人。若不是桑藤见与霍钰在其中周旋,许还琼怕是真的下不来台。

  这场宴席上的酒将桑藤见眉间的惆怅越喝越深。明明他在船上多次嘱咐苏稚,说明州人心思细密不敞亮,要她小心行事,但她显然是置若罔闻了。

  何况眼前这形势,与他之前的思虑还有相差。恐怕纵使霍钰这位大娘子大度,能让他和苏稚全身而退,但苏稚发的每一分火都不会就此了结,说不定最终还要烧到闻人椿的身上。

  这应该并非苏稚愿意见到的。

  今晚回了客栈,他一定要同苏稚再严肃认真地好好说一说。

  他正想着,苏稚已说了南辕北辙的话:“霍师父,想当初你们是借住在我家中的,按理说礼尚往来、投桃报李,这回也该安排我们住在你家吧。”因她成语用得有些生涩,这话听着还不算刺耳。

  霍钰自然不会同她计较,顺着说当然可以。而不等他吩咐,一旁的许还琼已经配合地叫人去收拾客房。末了,许还琼还低了头靠在霍钰耳侧,问他这样安排可好。

  好一副默契夫妻。

  苏稚轰然打断,突然大呼:“这鱼汤怎么好腥,吃得我泛起了恶心。”然后她招招手,要坐在霍钰另一侧的闻人椿过来,“你在系岛不是会看病的吗,快来瞧瞧我这是怎么了?”

  闻人椿只好搁下筷子挪了过去。她像模像样地把了把脉,小声道:“桑夫人,你这是舟车劳顿累的,应当少说点话,养养心神。”

  苏稚被气得不轻。她从前看话本子,最讨厌高门大院中唯唯诺诺的小娘子,风吹也怕,草动也怕,像她们系岛女子,早就拎着枪箭,再不济也是拔出菜刀跟人正面交锋了。何况闻人椿不该是这样的,曾经的她为了霍钰,不怕悬崖峭壁、不怕吃不完的苦,甚至连死都不怕。

  “今夜我能同你一道睡吗?”苏稚的性子是一刻都不能等。她问的是闻人椿,答得理所当然的倒是霍钰,“桑夫人与小椿如此投缘,是我疏忽了,本该如此安排。只是不知桑武士……”

  苏稚不吃这一套,出嫁从夫对她们系岛女子而言都是屁话。她摆摆手,道:“霍师父是忘了吧。我家夫君素来照顾我颇多,若我不在,他还省心省力呢。”

  都说心思深邃的人不好应付,其实,反之亦然。

  踏进闻人椿的屋子,苏稚的火焰再也收不住了。闻人椿还忙着插门闩,她已经骂骂咧咧:“霍师父是不是瞎了啊!那个大娘子一副虚伪模样,跟个百年古物似的端在那儿。‘您可真好看’,‘你们累了吧’,‘多吃些,这是明州特有的拆鱼羹’。”她学着许还琼的样子,吊着眉头,抿着嘴,微微笑,语气里有三分傲骨五分自持。但她眼里有藏不住的讥诮与暴躁,学得再像,闻人椿都觉得好笑。

  “你还笑!你在这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难不成就因为这里的屋子比我们系岛的房梁多,还动不动涂点金漆!”苏稚不客气,将闻人椿狠批一顿。闻人椿知道她是真的心疼自己,便坐在她身旁,主动搀起她的手示好,而后自然而然顺着她的肩膀靠了下去。瞧着好似亲姐妹其乐融融。

  可是很快,就连苏稚都有些被吓到了,她不过是轻轻拍了拍闻人椿的手背,叹了句“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啊”,闻人椿就哭了起来。起初还收着声,咬牙忍着,等苏稚抱住她的时候,闻人椿彻底嚎啕了起来,哭得苏稚心里都一抽一抽的。

  闻人椿本来真的不想哭的,此前的三四日,她对自己耳提面命,决不能露出这副伤心绝望模样。可苏稚的手、苏稚的话,翻出她积压的心酸无数,它们奔涌咆哮,由不得她继续克制。

  原来世上还是有人心疼她的。

  她仍有可以做真实自己的地方。

  “我想回系岛。”帕子湿了两三条,闻人椿总算不再抽泣,她抬起手背摁在眼睛下方,一开口便能掀起惊涛骇浪。

  “当真?”苏稚见识过闻人椿对霍钰的情意,不敢相信,“你要是去了系岛,从此往后你可能就很难见到霍师父了。”

  “我与他……怕是走不下去的。”闻人椿确实做事温吞,拖泥带水,但不妨碍她心中是明镜。她咬着早已发红的嘴唇,将自己理了许久才理顺的事实讲给苏稚听,“他与还琼姑娘的姻缘已是板上钉钉,有二娘的遗嘱、许大人的帮衬,这一生怕是分不开。男子三妻四妾,这原本也没什么,可我好像……我好像做不来小娘子。大概是我天生贱命吧,我宁愿当个女使,宁愿一生都靠自己过活。”她想过了,要她余生都陷在许还琼的阴影下、夹在许霍的恩怨中,是万万不能。

  哪怕代价是将霍钰一道割舍。

  大抵是她的语气太痛,苏稚赶紧搂了搂她:“别这么说你自己。是这个鬼地方的人都太奇怪!”

  “苏稚,你知道吗?我真的不能接受他和旁人恩爱、生子。要装作不在意、大度,甚至要关心那个孩子,真的好累好虚伪。明明临安、明州有那么多女人都能这样活下去,为什么我不行呢!”

  “和你没有关系,是霍师父负了你。”

  闻人椿摇摇头:“是我错了。他早就暗示我另嫁,可我那时候就跟疯了一样,偏要去救他、纠缠他,还傻乎乎地同他表明心意。其实他根本不能爱我的,他要报母仇,还许诺二娘会对还琼姑娘一生一世、一心一意。都是我的错!”她以为的有情人终成眷属都是假的,命中注定霍钰就不可能成为她的归宿。

  闻人椿只要想到这个,心里就像有一把刀正在剜肉,竖着一千刀,横着一千刀,直到心死去。

  而一旁的苏稚,仅仅是听着也已经泪流满面。

  重逢后的第一晚,两个女人竟是带着没擦完的眼泪睡的。

  第78章 泼妇

  霍府的日子是真的无趣透顶, 苏稚才待了两三日便已浑身发懒、满心不适。这一日,她与闻人椿无事安排,仍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懒懒地翻过身, 她坐了起来,随意地揉着一头垂顺的乌发。呵欠不知何时开始的, 没完没了,于是她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直叹道:“这日子太闲了也不好。”算是讲出了闻人椿的心声。

  闻人椿扭头问她:“如今你在系岛很忙吗?”

  虽然比苏稚起得晚, 闻人椿的动作却很快。她抽了一件落叶黄的裙衫, 很快便穿戴妥当, 站在了铜镜前。

  苏稚还没醒透,木木地点了点头, 倒起了苦水:“忙!忙死了!外有生意操劳,内有娃娃需要照料,还得兼顾府上大大小小的杂事。从前有爹娘顾着不觉得, 如今自己成家了, 连砖瓦摔了、树被劈了、池塘里来了太多鸭仔都得我管, 笼在一起简直烦人得要命。”她甚至为此常常扭打桑藤见的臂膀, 怨他不管事, 害她一刻不得闲。

  没想到真的闲下来, 更不欢喜。

  闻人椿正在束发,两只手绕在脑袋边上, 大半的表情都隐在了暗处。这个日复一日的发髻,她竟花了许多时候。

  她听着苏稚无心的抱怨,想到了自己永远无法得到的梦寐以求。

  眼眶边上的红又要浮起来。

  “你们打算何时回去啊?”闻人椿走回床边。今日的发髻怎么都盘不好,她索性眼不见为净,再不管落下的几缕碎发。

  苏稚凑上前, 替她将碎发挂到耳后。为人母,使她的身上多了些静谧与慈善,也使闻人椿更愿意和她亲近了。可苏稚的下一句话立马教她看到一条鸿沟:“待陈隽的事情有个交代,我们便要回去了。”

  闻人椿的脸顿时如昙花凋零。

  果然,她把自己当成了罪魁祸首。苏稚忙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你不要这么负罪,没有人怪你。”

  “陈隽的爹娘,还有陈大娘,他们……都还好吗?”

  “他们很伤心。”苏稚不爱扯些无用的话,坦白极了,“不过他们都不怪你。这回听说我要来明州,陈大娘还托我跟你传话,说她知道不是你的错,让你不要因此就愧疚得再也不去系岛。她想念你,也担心你。”

  这些话比什么都要管用。

  闻人椿感动十分,亦因此充满勇气。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会替陈隽孝敬他们的。”

  “你真的确定要离开?霍师父曾同桑藤见讲,秋收之前定会娶你过门。”

  闻人椿轻巧一笑:“这样的话,他说过好多回了。何况就算成真了,我过的日子也不会与现在有太多差别。长此以往的陷于猜忌与防备,恐怕有一天连你都会厌弃我。”

  苏稚想起这几日许还琼与闻人椿之间的暗流涌动,还有霍钰对此的置之不理,便不再多说。

  “只是我还不晓得要怎样说服他。”这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闻人椿无奈地叹了好几口气,“我不能牵连了你们。”

  苏稚天真,不以为然道:“只要你愿意,他还能不放人吗!”

  闻人椿却很笃定。

  听闻府上来了系岛贵客,在屋中躺了小半月的霍晖竟也来凑热闹,遣人请苏稚前往。苏稚不疑有他,刚想应下却被闻人椿拦住。

  闻人椿先是对人声称苏稚犯了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而后自己抱着一盆分栽后的野花孤身前往,看得苏稚是莫名其妙。

  “唔……”她不知如何讲府院中的门道,毕竟自己也才踏入,想了会索性对苏稚下了逐客令,“你还是和桑武士待在一道吧。”

  “小椿,这是要发生什么了吗?”

  “不必担心的。他们用得上我,我就不会有事。”倒是她身边的人,都该离得远远的,免得被无眼刀剑所害。

  “瞧,我就说吧。小椿可是我们明州城第一善良人,怎么舍得让别人一同犯险呢。”出现在霍晖屋中的不是别人,正是霍钟。

  他永远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看人如看蝼蚁。而他身旁的霍晖今日竟连坐也坐不起来,病恹恹地卧在金丝木的躺椅上,盖一副金贵的藏青绒毯,气息却孱弱。

  闻人椿将花盆搁下,强压住疑惑向两人分别问好。

  霍钟应得高昂,霍晖却没说话。

  “看来你觉得我不能出现在这儿啊。”她假装不动声色岁月安好,霍钟就偏要她刨开心中一切,“我总归是做大哥的,不能做甩手掌柜啊。而且你也瞧见了,父亲来了这儿,身子还不如往先。我看二弟只想做场面活儿,等他的好舅舅、好表妹杀了父亲夺过家产,大不了他流几滴泪便是。”

  “他不是这样的人。”纵使离了心,闻人椿还是听不得别人说霍钰的坏话。

  “小椿,事到如今,你怎么还痴心不改啊。”霍钟遗憾地连连摇头,他走近了几步,像看不见闻人椿避如蛇蝎的眼神,甚至如旧时好友般拍了拍她的肩膀,“当时我说的话有哪一句没有应验的?而我二弟许诺给你的,又有哪一件成了真?”

  他们靠得很近,闻人椿不得不闻见他身上的味道,似潮湿雨夜、残草疯长。眼中不知为何出现了蝴蝶的翅膀,闻人椿眨了眨眼,默默退了一步:“大少爷,这里并非您府上。”

  “很有避嫌的自觉啊。”霍钰咂舌,“不过今日你家主君跟着许府的人出去了,天高皇帝远,你不必畏畏缩缩。”话音刚落,他便故意逗她,在她脸上摸了一记。

  可惜霍钰将她养得不够好,不嫩也不滑。

  闻人椿哪知他放肆至此,慌得惊呼出声,警告道:“我会同他讲的!”

  “你还要指望他?连区区一个异乡人的死都不敢弄明白。”闻人椿的七寸,霍钟捏得很准,他继续道,“我今日来,一是看望父亲,二就是要向你道谢。”说罢,霍钟迈开脚走了好几部,似是在向她炫耀利索的腿脚。可惜他旧疾经年顽固,即使不疼了,两只脚还是有长短,免不了一瘸一拐。

  “我不爱欠人情,你既治了我的腿,我今日便领个人给你瞧瞧,治治你的心疾。”只听他击掌两回,便有做大夫模样的人敲门而入。

  等来人伸直了佝偻着的背,霍钟便问:“这是追杀你和陈隽的人,你可还记得?”

  闻人椿眯着眼细看,可当时情形危急,她只记得此人领口下的长疤,疤痕末尾有颗黑色大痣,此处倒是分毫不差。

  “告诉这位姑娘。当时在临安,是谁派你们前去击杀的?”

  “应是许府的人。”讲到许府,此人竟是咬牙切齿,“他们雇凶在前,派府中死士杀我们在后,实在毫无道义!”

  “你——如何知道是许府雇的你们?”闻人椿问话的时候,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都要戳破掌心了。一想到陈隽的死竟是因为眼前小人的金钱利益,便觉得荒谬至极。

  她终是没忍住,将那茶盘捎着茶壶茶杯一道砸在了来人的身上。

  “消消火吧,我的准弟妹。”霍钟将她扯到身后,替人答道:“是我将他拿到的赏银追溯回去的。我也是真没料到,许大人的手下还能有这般饭桶,要做掩耳盗铃之事,却拿出自己府上的银两。还不如将钱给我呢,我必然能将事情办得天衣无缝。”

  闻人椿不愿多听他的闲言闲语,冷冷道:“既然您已查明,该去禀报知府捉人。”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