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立帝太子的大典,转眼过去十天。
帝国皇宫似乎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正如第一浪过去、第二层浪未至前的水面,粼粼的波光中,只见倒映的蓝天白云、艳阳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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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
“皇后,皇后,栗姬委实失礼!!”
女官宁女为薄后捧上一杯温水,满脸的不满。后宫嫔御,理论上都是中宫的奴婢,规定日子里必须向皇后请安的。
以前栗夫人就喜欢隔三差五地借故不来,不过好歹还维持起码的礼数。
没想到最近变本加厉了,非但托病不至——而且,还是两次!连续的(⊙o⊙)两次!!
薄皇后这里接过玉质水杯,
淡淡一笑:“阿宁,栗夫人因典礼之故,操劳甚矣!”
“皇后错矣!”
宁女官跟着薄皇后很久了,私下里难免有点熟不拘礼:“栗夫人居所,后宫诸妇及贵女命妇,往来如织。若有不适,何不闭门静养?”
“由是可知,栗氏乃谎称有恙。”
“宁!”
薄皇后用目光制止了贴心女官再说下去。
宁女官自知失言,咬唇:“皇后,……”
薄后挥挥手,转身向殿门方向:“门窗尽开!”宁女急忙带着宫娥们,打开了殿内所有的门窗。
初夏的微风,夹带混合着青草、蔓枝和繁花的清香一股脑扑入椒房殿,吹动层层帘幕和依墙壁衣一阵阵地飘动。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薄皇后在席上归为正坐,微合上双眼——天地之间的花木芳馨,总是沁入肺腑!
定了定神,薄后手指不远处针线篮,唤道:“阿宁。”
宁女连忙取过来,打开:里面是一件做到一半的曲裾,鹅黄色,绡质,花纹雅致清新,看尺寸是给小孩子的。
把小衣服放在膝头,薄后取线引针动手缝合;纤指动处,细密整齐的针脚在衣料上迅速出现。细心的女官见了,命宫娥从外间拿来一柄长团扇,开始缓缓扇风。
椒房殿又一次归入沉静——温柔、安详的沉静。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才很短,薄皇后头也不抬地说:“阿宁,告椒房殿上下:凡遇帝太子生母,容之,忍之,容之,忍之!”
宁女官呆呆望着她的皇后,
眼圈红了又红,半晌,才吞声应道:“唯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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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的后宫是分片的。
高级嫔御区的栗夫人居所,今天和过去十多天中的任何一天没什么区别,依旧是高朋满座、人满为患。
比较好玩的是:这些贵客,现在都在‘空’等!
此时的栗夫人,正陪伴两位娘家嫂嫂从边门一条僻静的小径出来,往外头走。姑嫂三个一路说说笑笑,聊些栗家和京里的新鲜趣闻。
行至半路时,栗夫人突然停步;
举头向南,仰望着高高基座上巍峨奢华的宫殿,迟迟不动,久久不语……
高台之上的殿宇,如天宫神阙般好似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边。高挑的飞檐、檐脊上金色的瑞兽、复杂交错的斗拱、层层叠加的琉璃瓦……阳光照耀下,金碧朱漆,辉煌耀眼!
小嫂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姑子。她从外地入京不久,对未央宫城还相当陌生,不知道这位前途无量的小姑为什么突然就失了神。
久居长安的长嫂则神情几变:
那是帝国后宫的第一殿——大汉皇后的寝宫(⊙o⊙)椒房殿!
走上前搀住栗夫人的手臂,长嫂在小姑子耳边凝声缓缓道:“蕙兰,自古……”
“……母、凭、子、贵!”
新太子的生母霍然回头,盯着家嫂兼表姐:“从姊?!”
大嫂子坚定地点点头,轻轻继续道:“今上,非拘礼之人。既立阿荣为储君,帝太子之生母……岂无安置?”
栗夫人困惑地摇摇头,
她现在位居‘夫人’,这已是皇宫里仅次于皇后的地位,还能怎样安置??
长嫂想想,前后看看,见四周都是自己人,才压低了声量说道:“无子……乃‘七出’之一。”
栗夫人面色潮红,
可片刻之后,又╭(╯^╰)╮怀疑了!
‘七出’之一的无子,的确是民间休妻的正当理由;然而,却不是国家废黜中宫的正当理由。
无论是《周礼》还是自先秦沿袭下来的律法,甚或前朝前代,都没有以此为依据废国君夫人或者废王后的!
因为所有后宫女子生的孩子,伦理上都是皇后的子女,都得管皇后叫‘母亲’。
其实稍微想想就能明白!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薄皇后膝下空空这么多年,早被废不知多少回了——毕竟,对众朝臣和他们背后的家族而言,空出来的帝国皇后宝座可谓╮(╯▽╰)╭诱人之极啊!
左想想,应该可以;
右想想,似乎又不太/(ㄒoㄒ)/~~可能?
左思右想,
拿不准,
然而偏偏又放不下……她的儿子,她十月怀胎带到人间的儿子,已经是帝国皇储了啊!
栗夫人靠到表姐身上,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再也忍不住。
可这儿是未央宫,是宫禁!
再难受再愤懑,也不敢真哭出来;能做的,只有在背人处,压抑着偷偷(╯﹏╰)啜泣两声。
“蕙兰,蕙兰,苦尽甘来,苦尽甘来阿!”
大嫂抱住栗夫人,慢慢拍抚表妹的后背,轻声安慰;可没一会,她自己的眼睛也湿了。
她知道,栗家这个表妹在宫中这些年,是真的不容易:
得宠生长子,却不能正位;
太子宫到未央宫,时时陪着小心,处处委曲求全;
当今皇帝从少年时就博爱,美色佳丽如潮水般一浪推过一浪,分宠之外还多生多育;
好容易儿子成了皇储,自己却还是这么个不尴不尬的‘夫人’——和贾夫人程夫人的‘夫人’,有什么区别?
“呜!从姊,呜呜……呜……”
栗夫人将脸埋在表姐袍服的肩褶里,泪如泉涌。
但仍压抑着声量,不、敢、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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