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 硝烟起

低沉的弦音有如溪流如山泉，

淙淙地流淌过宫室空间，颇有几分天然的情趣。

殿内的宾主众人正襟危坐，安然聆听！

“叮！”

忽然一个高音插入，十分突兀，和前面的旋律完全联不上——如果前面那段有旋律可言的话。

四周的听众们不由一楞，有些人意外之下身子也跟着一动。

乐声又回到了低音区，暗暗哑哑，随着根根丝弦半阶半阶地攀高。

冷不丁地，琴声在中音区来了两个急速回旋，然后音阶直冲云霄。随即，又毫无缓冲地跌至谷底！

尖利的声音如一柄沉淀着岁月和伤痕的青铜古剑，在最坚硬的顽石上不屈不挠地刻画——两强相遇互不相让，彼此进逼彼此折磨。

得到的音效，是‘两败俱伤’！

众人脸色都有些发白，但总体看上去还保持基本的仪态——贵族世家对子弟后裔的礼仪训练，绝对是一个伴随终身的‘好习惯’！

观者中年纪最大的当属条侯之母，老夫人已经有点儿摇摇欲坠了。章武侯的次媳刘若正巧坐在她身边，急忙伸臂从背后扶住老妇人。

条侯的母亲很感激，低低致谢：“老妾谢齐王主。”

似乎怕不够刺耳，弹奏者的另一只手毫无规律尺度地在乐器上可劲儿划拉，制造出一片嘈杂，把‘肆意’‘随性’和‘无忌’表现了个淋漓尽致！

时不时地，中间还突发奇想地敲打出几个节奏，来个‘穿插’‘迂回’。

列席的成年人非亲即贵，都是汉帝国中响当当的地位身份，大家做同样的‘欣赏陶醉’状；只是细看之下才会发现，有几位贵人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

“咚！”

指节扣向木板，在音箱上敲出一个强音——演奏结束！

宫室里的听众们都如释重负般大大松了口气。当然，只敢:-D暗暗地——皇姐馆陶长公主在边上目光炯炯地盯着呢！

互相间交还的眼色含意，大家都明白：‘哇！总算完了，真不容易啊！’

至于感叹的‘不易’是针对年幼的演奏者还是(*^__^*)自己饱受□□的耳朵，就是不足为人道的私密心思啦！

长相万般可人的弹奏人两只手依然搭在乐器上，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因兴奋而通红，正举头四顾，美滋滋等待听众的赞扬。

宫室里一片静寂，只有室外强劲的冬风呼啸透过门窗缝隙隐约传进。一室的公卿贵妇屏息凝神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恰当。

应该是凭良心呢？

还是凭O(∩_∩)O人情社会的常识？

人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主位上的窦太后。

大汉朝的当朝皇太后直接做出表率——老太后没半点犹豫地举起双手，用力鼓掌，嘴里还不停地发出赞美：“妙音呀，妙音！”

众贵人的神色一时都有些呆滞，多少带些惊疑地再观察观察皇太后的表情。看不到任何勉强之色，窦太后确实是一副‘欢欣着鼓舞着意犹未尽着’的:-D表情。

皇太后的右侧，刘嫖长公主则得意洋洋环顾四周，那摸样是自豪得不得了，乐呵呵附和着母亲表扬自己的女儿：“善……大善！母后如是，实乃妙音！”

这下不用疑虑了，永寿殿中众位贵宾交口称赞着:

“馆陶翁主……诚……天资出众！”

“帝孙……天潢贵胄，逸出而非凡！”

“天赋异禀，乐音高妙！”

“实乃高妙也！”

……

小女孩的笑容更大更灿烂了，眉眼弯成月牙，心花儿怒放！

长公主笑盈盈看着女儿，一脸的温柔怜惜。

从不爱笑的窦太后缓缓点着头，满面皱纹早已绽开，全是慈祥——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绝无半丝掺假的喜悦。

于是，

贵宾们的赞扬更大声更起劲了！

和乐融融，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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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甚？恶音……污耳也。”

小男孩的话语忽然横空而出，就象孔雀群里夹带个芦花鸡一样格格不入。

耳尖的娇娇翁主立刻循着声音望过来，大眼圆瞪！

“十皇子！”

席中的薄皇后大吃一惊，急忙拦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娃：“长辈面前不可多嘴。”

可惜，

刘彘皇子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对真理固执得很：“非也，实乃恶音也！”

望望上首喜怒不辨的婆婆和下边面无表情的大姑，薄皇后感觉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哎！自己干嘛多此一举地带刘彘跑这趟长乐宫啊？

——哎呀！既然陛下发话让王美人反思，同时把十皇子交给她代养一段时日，单纯接下就是了。何必带这个庶子到长乐宫再解释一通？

——哎呀呀！看情形，这回自己是谨慎过头了，完全的得不尝失！

有些复杂地看看这个今晨主动贴上来认母的‘儿子’，

善良的皇后开始烦恼该如何为他化解这场麻烦——那边的馆陶翁主已经快哭出来了！

“翁主之琴音高妙。吾儿年幼，故不能领会。阿彘莫敢胡言！”

薄皇后赶紧给搭个梯子，指望这个看上去很聪明的小子能顺杆滑溜出困局。

四周的贵妇们也加入规劝行列，希望小皇子及时改口，不要再继续激怒太后和皇姐长公主。

只是，

很明显，

大汉皇后殿下的善意——所托非人！

“母亲，明明……阿彘年长！”

十皇子刘彘天资不凡，竟立刻找出了好心皇后话语中的漏洞。

说着，

小男孩还好不鄙视地瞟了小表妹一眼——这小家伙连话都不会说，自然是自己大咯！

薄皇后顿时结舌：‘这小孩的确聪明，实在是聪明……可惜，聪明得不是地方！！’

“哇！呜呜……”

小女娃再也受不了啦，一头倒进祖母怀里，委屈地嚎啕大哭。

长公主急忙起身安慰宝贝女儿，同时狠狠剜了这个讨嫌的侄子两眼，非常非常地不满。

“乖，乖，莫哭……阿娇莫哭哦！阿娇乃妙音，阿娇妙音律！”

窦太后搂着孙女急忙安抚：“竖子无知，不用理会。”又亲又揉地好一通爱抚。

可娇娇翁主不依不饶，一边泣泪滂沱地哭闹，一边指着十皇子哼哼唧唧地控诉——年龄稚幼的女娃口齿不清，讲不清楚，尤显得可怜兮兮惹人怜爱！

窦太后听宝贝孙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痛得不得了。

担心爱孙哭伤了身子，皇太后赶紧‘唯孙女感受优先’地直接下——出气令：“十皇子狂言，无状，入静室思过一日，无给饮食！”

话一出口，殿内众人全用满带同情的目光看着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男孩：谁都知道小孩子最经不起饿。一天啊，可绝对绝对_不好熬！

正直诚实的刘彘皇子当场( ⊙o⊙)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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