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长公主刘嫖最近很忙, 非常非常的忙!
长乐宫中的母后要悉心照顾, 一点儿都差错不得;长公主官邸里即将来临的婚礼也是牢牢放在心头, 一丝一毫儿都马虎不得。
这是长公主母亲生涯中的第一次儿女辈婚礼。按华夏传统, 继承人娶正室绝不是长公主一家的私务, 而是整个宗族的大事;更别提与大汉第一王室梁国亲上加亲的重要干系了。
这段时期,长公主虽然没有‘闭门’, 但基本上是谢客了。长安城中的贵妇们也识趣地不来打扰这位忙碌异常的帝国第一公主,只计算着时间各家着手准备服饰和礼单,打算到时候参加堂邑侯世子的喜宴。
不过就算是‘谢客’, 有些人还是必须接待的,比如——专程从封地赶来参加陈须婚礼的城阳王一家。
长信宫的偏殿内, 长公主从见到城阳王后开始就忍不住地想笑, 用尽力气憋住才算没失态。掐指一算,陈王后从‘离开长安回家过年’到‘由城阳王都再度入京’, 逗留在城阳王宫的时间恐怕都不足一个月。
‘何其……匆匆也!哈,如果不是律法规定……封王不得擅自入京,恐怕连城阳王刘喜也会一起跟过来。’暗暗地取笑两句,皇帝姐姐将视线移向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城阳王主刘妜, 热热络络地问道:“阿妜,汝父王安好?”
城阳嫡王主刘妜从母亲陈王后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对馆陶长公主嫣然一笑:“谢长公主,父王安好。”
“阿妜, 汝……”从后面轻轻推女儿一把, 陈王后似真似假地指斥其没规矩, 怎么可以不站起来回话?
说完,做母亲的举起双手,向长公主躬身告罪:“吾女失礼矣!”
长公主摆摆手,和煦如故——她怎么可能和个女孩计较这个?更何况刘妜上次逗留长安期间,给刘嫖皇姐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与阿娇也玩得很好。
陈王后却不打算轻易饶过女儿,回头就是一通长篇大论的训话,大概的意思是:
‘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可以这样没规矩?!’
‘做习惯了,以后嫁出去,绝讨不到婆婆的喜欢!’
‘记住,如果在夫家出丑,丢的可不知是你刘妜一个人的脸,整个城阳王室都会被嘲笑教女不严的。’
……
可怜的城阳嫡王主是逃也不能逃,躲又躲不过,只能生生地受着,拿可怜巴巴的眼神祈求地望着兄长和弟弟。刘延和刘则两个同情地看着姐妹,双双无奈地耸肩——母后在上,他们也是爱莫能助啊!
长公主看得有趣,向一旁的蔡女打个眼色。蔡女官见状连忙出列,去叫外面的宫娥送新的热饮料上来,‘顺便’给这对王后母女打打岔。
“长公主见笑……”接过金杯,陈王后再次向当朝皇姐告罪,然后又是好一番的抱怨,念叨着这个女儿有多不听话,有多让她操心。
说得刘妜王主脸蛋儿绯红,又是羞又是恼,有苦难言:‘她哪有阿母讲得那么差。’
“王后过谦矣……”天子胞姐自然不会相信陈王后说的是肺腑之言,了然地笑笑,善体人意地对刘妜侄女送出许多赞美。轻轻巧巧几句话,就让在座的所有城阳王室中人都笑开了怀。
偏殿内的气氛,愈加的融洽。
喵一眼这母子几个,长公主从自己的矮几上取过热饮,悠闲地抿了一口。
虽然曲里拐弯的,但经验丰富的馆陶长公主也看出来了:通常,当有贵妇在儿女婚姻上有求于长公主的时候,都会来上这么一出。先抑后扬嘛!陈王后在她面前翻来覆去谈论这些,估计是打算把女儿嫁入京都,而不是留在城阳国找夫婿了。
‘怎么想起把女儿嫁那么远?阿娇若是将来嫁离长安,我可是万万舍不得!一年都不知能不能见上一次面……’目光在这对看上去十分亲密的母女间几个来回,长公主感到颇为费解:‘要说是为家族计,有刘则长留京城,还不够么?’
转视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城阳太子,长公主思量片刻,理解了:‘刘则虽好,但封王的嫡子依例会封侯。晋升为侯爵之后,按汉律刘则应该在封地居住才是。虽说现在侯爵们基本都住长安,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一旦皇帝严厉起来……女儿则不同,嫁入长安高门,就成了母家在京都最可靠最忠心的耳目。’
一时间,长公主有点儿感慨——城阳王刘喜不亏是城阳景王那个老狐狸的亲生儿子!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实际呢,步步为营,思虑极密。
“长公主,阿娇呢?”此时,城阳王主刘妜向四下里望望,好奇的问道。
“哦,阿娇呀……”长公主随意地笑笑,漫不经心地吐出三个字:“宣……室……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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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之中,郎官和各级官吏们有人闲着有人忙着。不过,他们忠心伺奉的天子,此时却不在办理公务。
书阁内,阿娇缠着她亲爱的皇帝舅舅,呢呢呶呶,叽叽喳喳。努高的小嘴,泄露了馆陶翁主现在有多么多么的——不高兴。
小贵女比较激动,粉嫩粉嫩的小脸涨红了,像朵迎着朝霞摇曳的花蕾;大眼睛里水雾氤氲,满满的全是委屈。
怜惜地揉揉小侄女的额发,皇帝陛下柔声地安慰着安慰着:“阿娇,阿大在,无忧,无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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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未央金屋赋——天娇请大家收藏:(wuxia.one)未央金屋赋——天娇武侠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唔,阿大,阿大哪……”阿娇一头扎到伟大天子舅父怀里,鼻子有点儿发酸——还好,还好还有阿大。阿大才不会让她亏待、被人欺负!
徐徐拍着小家伙的后背,天子沉沉地说道:“阿娇呀,不日……梁王叔必召阿娇。”
“嗯?梁王叔?”阿娇抬头看着皇帝舅舅,不太明白:‘梁王舅舅找我?梁王有什么事会找我?’
天子成竹在胸:“因王主姱……”
“呃?”娇娇翁主满脸的莫名其妙——她这边都一直小心翼翼让着这位表姐了,还要怎么样啊?
“阿娇,莫忧,莫愁!”皇帝笑了笑,低头在小侄女耳边轻轻地述说起来,一边说,还一边解释。
“哦,哦,”娇娇翁主听得直点头:“如此,阿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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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宫的偏殿内,聚会进程已过半。
“太子入京,鞍马劳顿,行程辛苦……”看看这位身材修长仪表不凡的城阳国太子,再想想南皮侯家那个矮冬瓜一样的表侄女,长公主嘴角上翘,深觉有趣。
“世子昏礼,延不辞辛苦。”城阳太子刘延谦逊地躬身回话,一举一动,风采翩翩。
“此次入京,太子将亲迎阿缪耶?”话是问这个准侄女婿的,长公主的脸却转向城阳王后。
“然也。”陈王后顺理成章地代表儿子回答,看向长子的表情既带着欣慰,也带着复杂——才出生时包在襁褓中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一眨眼,这么快就要娶媳妇了啊!
也就是说,紧接着陈须的婚事之后,城阳国太子的婚礼也要办了。
‘怪不得陈王后要赶来长安,长子的婚事啊!’长公主恍然,心有戚戚焉地和城阳王后聊起了办婚事的心得。
两位母亲正相谈甚欢,一个内官走进来,站在门边向蔡女使眼色。蔡女官觉察到了,悄悄地挪过去。后者塞了根短木简给女官,转身就出去了。
蔡女官看了看内容,走向女主人,附在长公主耳边轻轻说了句。
长公主一下子抬头,美目之中睛光大盛:“当真??”
蔡女官肯定地点头。
城阳王室一家子都好奇地看过来。
长公主欢乐地笑,示意蔡女官直接说出来。
蔡女官清了清喉咙,缓缓宣布:“太子宫上奏:皇太子右良娣丑時始腹痛,现成……弄瓦之喜。”
城阳王后的恭贺之词,非常非常的公式化:“皇太子得女,可喜可贺。”
刘延太子压根儿没开口,连一句道喜的话都懒得说;两个小的更好,刘妜干脆与弟弟开始了东拉西扯的瞎聊天——对贵族、王室乃至皇族来说,嫡子才是命。一个庶出的女儿?根本不值一提!
长公主的表现完全符合一个好姑姑的立场。天子胞姐以外交式的言语及口吻,微微赞了赞周良娣生女儿的辛苦。
随后,偏殿内的话题很快又跳回两桩婚礼;平静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好容易等到送走了城阳王室一家人,长公主平静地走进窦太后内室。
拉上门,搂着老母亲,母女俩足足乐了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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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正是晚霞灿烂之时,长沙王刘发上奏疏给父皇和祖母皇太后:申時,长沙王后顺产,生下嫡长子。请父皇给取名。
这是当今皇帝第一个正经皇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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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长沙王那边的喜讯还不到半个时辰,河间王长史向天子的未央宫以及皇太后的长乐宫同时上报:河间王侧室栗美人足月生产,生下一名男婴。
皇太子刘荣的同胞弟弟河间王刘德有了第一个儿子,他的庶长子。
当今天子,有了第二个正经孙子——有正式封号的女子生的孩子,才算皇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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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全黑,未央宫宦者令亲自到长乐宫禀报窦皇太后:后宫的梁七子在午间开始阵痛,此时已顺利诞下一位——皇子。国之大喜!
消息传出,丞相陶青领着百官很及时的献上贺表,并在未央宫城的大门外大声诵读,以庆贺天子喜得贵子,皇家喜添皇孙:
“祝吾皇……子孙繁荣,大汉国祚……千秋万代!”
天子欣然接受。
长信宫中的窦太后命摆开家宴,请天子皇后同乐,窦氏诸亲、梁王室并城阳王室作陪。
那夜,长公主的欢声笑语,彻夜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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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
太子宫前高高悬挂了数月之久的五彩吉祥灯彩,在宫人们的纠结遗憾与路人们的摇头叹息中,被一盏盏、一盏盏地——熄——灭!
长安的夜空中,回荡着经久的欢呼:
“长乐……未央……”
“长乐……未央……”
“长乐……未央……长乐……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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