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一往而深(二)【替】
什么都能做?
感到自己颈后的长发被撩起,苏凉不安的蹙了蹙眉,生怕这孽徒又要反悔对俞林下手,抬起眼,面上浮起一丝郑重,“只要你愿意放他离开,我……我说过,会永远留在云水山庄。”
百里卿言眸色一冷,目光凝在女子被烛火晕染的面容上,晦暗不明。沉默了半晌,他忽然勾唇,执着女子肩头散落的一缕青丝凑到鼻尖,一边轻轻的嗅着,一边如同耳语般低声说道,“阿凉在说笑吗?”
“……”哪只眼睛看见她在说笑……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自然是要永远留在云水山庄,永远留在我身边。”
“……”
“用这样的条件,便想让我放过那个男人?”百里卿言低沉的嗓音在微醺的空气中冷冷荡开,让苏凉面上本已充盈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
这是……不认账的意思?
蓦地挣脱了那腰间的手掌,苏凉猛地从床沿边弹了起来,一个转身,便居高临下的对上了坐在那里神色漠然的男人,声音里却没有丝毫气势,只有满满的失望和惊怒,“你分明答应过我,答应过……”
怀中骤然一空,百里卿言微微眯眼,顿了片刻才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轻轻摩挲的指尖依旧残存着青丝拂过的触感。
被苏凉如此一质问,他眸中的冷意更甚,只淡淡的斜睨了她一眼,便瞬间将所有多余的声音给堵了回去。
质问戛然而止。
——“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我定会杀了他。”
昨日傍晚的画面一一重现,停留在男人说出口的最后一句话。
……他从来就没有许过诺。
不知哪里突然起了一阵风,满屋的烛光摇曳出一片潋滟的暖色,而落在苏凉眼里,却显得格外讽刺。她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铺满“早生贵子”床榻前,只觉得四肢冰凉,世界都随着那迎风的烛火动荡不定。
微微垂眸,她有些六神无主的盯着百里卿言那状似平静而微醺的面庞,浑身憋着的那股劲儿突然抽离,“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此问一出,苏凉自己都觉得可笑。
从昨天的情形来看,百里卿言对俞林的杀意是昭然若揭,况且,此时此刻的处境,她和俞林在百里卿言面前,通通都是砧板上的鱼,除了任他宰割之外,毫无招架之力。唯一能用来和百里卿言谈条件的,便只有她这个人。仗着他对自己近乎偏执的爱恋,她就是自己唯一的筹码。
如今……
就连她豁出一切决心使用的这个筹码都无法让百里卿言动摇了。
那么,她还有什么资格和他谈判?
他究竟……想要什么?
听出了女子嗓音中的颤抖和无奈,百里卿言的眸色亦是一黯,蓦地扬手抚上隐隐作痛的眉心,轻轻揉了揉,他几乎是刻意的遮住了眉眼间那一闪而过的苦涩。
他想要什么?!
自始至终,他想要的就只有她而已,可是……
事实上,百里卿言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在做什么,想要做什么,又在计较什么。甚至在踏进这新房前,他的心里都还藏着丝丝雀跃,但所有欢欣却都在推开门看见女子因受伤而缠裹着的手掌时,消失殆尽。
的确,她终于嫁给自己了,也终于允诺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但这一切的一切,却都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
一想到这些,百里卿言便陷入了无休止的煎熬中,难以自拔。面对苏凉为了那个男人不得不向他屈从的样子,他几乎是恶劣的,没有任何理由的,便想要撕毁那些所谓的交换条件,就仿佛这样便能销毁一切她在乎那个人的证据。然而,当苏凉真的因此而露出绝望的表情时,他的心口却又像是被狠狠的扎进了一根刺,更尖锐的疼痛瞬间便蔓至了全身。
他想要什么……
他只不过是贪婪的想要她的心而已……
心?
抬眼对上女子那盛满忧色的双瞳,百里卿言突然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嘴角,笑容冰冷。
有没有那么一天,这双光华灼灼的眸子也会因为自己而流下,哪怕是一滴眼泪?
果然,他可以用无数种胁迫的方式或是卑劣的手段得到她这个人,但那颗心,竟是无能为力啊……
冷峻的眉宇间,掠过一丝疲惫。
见百里卿言始终不吭声,只一味的揉着眉心冷冷的抬眼看自己,苏凉的声音愈发低了下来,喃喃重复着,“你究竟想要什么……”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了腰间垂下的穗子,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若是你喜欢那个没有记忆、目不视物的莫凉……可以再对我用一次黄泉奈何散,如何……”
“够了!”百里卿言猛地站起身,低喝了一声,满脸的阴云密布。
为了那个人,甚至连黄泉奈何散都可以再一次不眨眼的喝下……
松开的十指渐渐紧握成拳,后知后觉的百里卿言终于清楚的意识到,用那个男人的生死去胁迫苏凉,真正最受折磨的,不是那个男人也不是她,而是自己,是那个因嫉妒而坠入深渊的自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哪怕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竟还是难以自抑的想要继续,继续将女子逼迫至死角,继续去试探,去试探她究竟能为那个男人做到哪个地步。哪怕知道最后遍体鳞伤的一定是自己,他也抑制不住的想要继续。
就像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
百里卿言已经没有了理智。
苏凉被那一声“够了”喝住,眸中的无奈之色更甚,正垂眼思索时,却见那眸色冰冷的男人已经疾步逼近,右眼皮突然不安的跳了起来,“你……”
手腕骤然被扣住一拉,她整个人都朝百里卿言的方向踉跄了几步。
还未来得及抬眼,头顶上方蓦地响起一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吻我。”
苏凉一愣,惊愕的抬头看向身前正散发着森森寒意的男人。
错开那棱角分明却紧绷着的下颚,她几乎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线条一流的薄唇缓缓启开,冷漠而禁欲的再次重复着那两个字,“吻我。”
“……”
“不是说什么都能做吗?”嗓音夹杂着些冰霜,有些刺耳。“只要今晚我满意了,明日便下令放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离开,如何?”
那一字一句尖锐而锋利的狠狠扎进苏凉的心口,那密密麻麻却源源不断的痛感,远远超过了昨日剑锋划过掌心的疼……
意料之中,不是么?
可为什么,听他这样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如此难以接受呢?
到底是是为什么,一定要将她逼到如此的地步……
苏凉紧紧攥着的手渐渐松开,眸中映衬着那满屋喜庆的红色,不断安抚自己。原本就是洞房花烛夜,原本就要过这一关,原本……
百里卿言垂眸,看着女子越来越红的眼眶还有那毫无血色的双唇,理智也稍稍回归,眉眼间有一丝悔意转瞬即逝。
正不知要如何收回自己方才说出的话,唇上却是蓦地一凉。
满屋动荡的烛光将红衣交缠的两人映在了对面的墙壁上,男子扣着女子的一只手腕,而女子受伤的那只手绕到了他的颈后,脚尖轻踮,仰头吻上他紧抿的薄唇。两人影子中间贴着的那个喜字格外应景,分明是极为暧昧极为恩爱的画面,但若是无法忽略这幅画面产生的前提,事实就变得极为冷酷……
感受着自己唇上轻轻贴着的柔软唇瓣,百里卿言眸光急缩,深黯的眸底戾气暴增。
苏凉缓缓退了开来,长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君子一诺。”
“……既然如此,”百里卿言阴沉的俊容上突然多了一丝危险和冷酷,“师父就再牺牲的彻底些如何?”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人便已经被狠狠抵在了身后的朱漆床柱之上,唇舌蓦地被攫住,苏凉的呼吸渐渐凌乱,就连神情也有些恍惚了……
——师父,我错了。
——有阿钦在,就绝不会让那些人伤师父分毫。
——只要有师父,就够了。
一声“师父”,顿时牵扯出许许多多的回忆来,那窒息感渐渐漫过意识之时,唇上却是一痛。
百里卿言突然松了手,退开了些许,俊容微红,往日冷清的眸子已经染上了**的火焰,和那心底的嫉愤酸楚混合在一起,灼灼的吞没了所有理智……
浑身的桎梏突然松开,苏凉无力的靠着身后的柱子,急促的喘息着,颊上的红潮已经泛到了耳根。
下一刻,那让她无法反抗的威压又再次出现,百里卿言举着手中的酒壶,沙哑的嗓音中带了一丝异样,“怎么能少了合卺酒……”
仰头喝了一口,他再次俯身,撬开女子的唇舌便将那象征着长长久久的合卺酒渡了过去。
一口辛辣入喉,苏凉登时被刺激出了眼泪,想要推开身前的百里卿言,奈何实力悬殊,却根本无能为力,只好艰难的将那口合卺酒咽了下去,剩余的一些从唇角溢出,沿着那修长的脖颈,蜿蜒至了胸口,渐渐氤氲开来。
微微抬起身的百里卿言视线落在了她被打湿的胸口上,眸色一黯,手下一个用力,将人猛地带进了嫣红的床幔中……
屋内红烛摇曳的更急了些,而那泛着潋滟光色的红纱也像是被夜风一遍遍拂过似的,伴着床头风铃荡出的叮铃声响,在地面扫过一个又一个优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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