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陆蕊歌十八岁,刚刚接到来自a大的通知书。
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太阳火辣辣的挂在半空,门口两棵大杨槐上的知了拼了命一般的比赛。
蕊歌坐在芙蓉树下,头顶开满了如云层般厚实的芙蓉花。
她穿了一件淡绿色的格子衬衫,长发随意束在脑后,而她面前的画架上,一幅素描图刚刚完成背景。
她有些懊恼,因为在这炎炎夏日里,太阳仿佛把她的灵感也烤得干涸,她握着笔,如柳叶般的长眉轻轻蹙起。
“唉!”
她放下画笔,考虑着回去睡个午觉,身后忽然传来噗通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落了下来,紧接着便是长寿面的叫声。
长寿面已经很老了,在周围的狗群中,它算是一只德高望重的老狗,可它仍然悠闲的每日在别墅里乱晃,似乎在寻找它可能完成的事来证明它并不老。
所以,长寿面冲过来,然后在那里狂吠,用声音来提醒蕊歌有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蕊歌回过头,正对上一双幽深的琥珀色眸子,如同有东西轻轻撞击在心头,引起小小的震憾,这双眼睛竟然会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长寿面依然在叫,只是腿脚不太灵便。
那人显然也看到了坐在芙蓉树下的蕊歌,他看了她一眼,一只手扶着旁边的墙壁勉强站了起来,他好像是受伤了,这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竟然十分困难。
蕊歌看到他白色的衬衫上有一抹鲜红的血迹。
“你受伤了?”
她推开面前的画板,摇动着身下的轮椅滑了过来,男孩惊讶的看着她,直到她来到近前,就像满树的芙蓉花香突然迎面侵袭而来,让人无法招架的柔美,她抬起水晶般的眸子看向他,“你在躲人?”
男孩点点头,望了一眼她身后的宅子,“不介意让我暂时躲一下吧?”
蕊歌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俯身抱起地上的长寿面,长寿面在她的怀中舒服的寻了一个姿势,但是两只黑熘溜的眼睛依然警惕的盯着面前的男孩。
“你进来吧。”
她摇动着轮椅走在前面,“不过,千万别惊动外面那些警卫员,如果让我爸爸知道,那只会比现在更麻烦。”
男孩一瘸一拐的跟上来,隐约可以听见墙外传来的声音,那些人一定追了上来。
蕊歌见他眉头紧皱,不由笑道:“没事的,还没人敢闯进这里。”
他忍不住问:“这到底是哪?”
说话时,蕊歌已经带着他顺着后门进了大厅,然后用手比划着示意他到二楼去,而她自己则去乘坐电梯,这部电梯是为她特意制作的,方便她上下楼。
男孩一脸警惕的来到二楼,这里有几间房,他不知道哪间才是安全的,直到蕊歌上来,看到他小心翼翼的站在那里,她说道:“最里面的一间。”
那是她的卧室,双面朝阳,这个别墅里最好的房间。
蕊歌推开门,“进来吧。”
他一只脚踏进来,发现自己的鞋子上全是泥土和血渍,犹豫着想要缩回去。
“没关系,会有人打扫的。”
蕊歌转动着身下的轮椅正对着他,“你要喝点什么?”
“白水。”
“就在你身后的储物柜里,你自己拿。”
男孩拿了一瓶矿泉水,倚着背后的桌子喝了两口,举起瓶子的同时,他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房间,素雅整洁,有着淡淡的香气,是属于女孩子的小天地。
“你的伤,不要紧吧?”
“还好。”男孩嘴上说着,可是伤口的血液早就把白色的衬衫浸透了,可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那身体不是自己的。
他将矿泉水瓶放到桌子上,转眸看着一脸淡定的蕊歌,“你不怕我是坏人?”
蕊歌笑笑,摇摇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轻易就把他放了进来,也许,只因为那双仿佛在记忆里出现过的眼睛,他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而且,这里是陆宅,还从来没有人敢在这里嚣张放肆。
“我叫慕容桀。”
“陆蕊歌。”
“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如果你需要我,我会竭尽所能。”
“那你又要再欠我一个人情了。”
他不解的看向她。
她指指他满身的脏土血渍,“因为你现在马上就要借用我的浴室了。”
他愣了一下之后扬起唇角,嘴角上仍然有青色的淤青,这一笑透着一股淡淡的邪气,“好,那就再加一个。”
他转身进了浴室,里面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蕊歌没有留在屋子里,她可没有开放到要用耳朵去听一个男生洗澡。
她下了楼,坐在客厅里看画册,长寿面窝在她的脚边,懒懒的打着盹。
“小姐,这是您要准备的茶点。”佣人宋妈端来一个银色的托盘,上面放着几款刚烤好的点心和一杯红茶,蕊歌想了想,“宋妈妈,再加一杯红茶吧。”
“小姐有客人?”
宋妈妈是后来接替张阿姨的,心地善良,人又勤劳,很得这一家子人的喜欢。
“客人?”
蕊歌听了,忽然笑起来,她好像从来没有过客人,因为她没有朋友,从小到大,她身边所有人都对她客客气气,虽然客气,可是没有人愿意跟她更进一步接触,因为她是个爱生病的孩子,她曾经在教室里病发,吓坏了包括老师在内的所有人,所以,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生怕会连累到自己,而且,她又有那样显赫的家世,大多数人觉得高攀不起。
“嗯,是客人。”蕊歌悄悄附在宋妈的耳边说:“不要告诉爸妈,特别是我爸。”
宋妈心领神会,“知道了,小姐。”
蕊歌端着托盘上了楼,她先是敲了敲门,敲过之后忽然想到,这好像是她自己的房间耶。
她推门而入,尽量不去看洗漱间的方向,里面已经没有了声音,但是也不见慕容桀在屋子里,她忍不住喊了一声,“慕容桀。”
很久,洗漱间里才有一丝微弱的回应。
她急忙将轮椅转过去,隔着玻璃的门扉问:“慕容桀,你没事吧?”
半天才听到他的声音,“还好。”
明明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还在死要面子的强撑。
蕊歌握住门把手,“我进去可以吗?”
“嗯。”
他的声音更加虚弱了。
蕊歌一咬牙,转开门锁,浴室宽大,水气氤氲,只见他倚在浴缸边缘,身上仍然穿着来时的那条长裤,已经湿透,而上半身赤//裸着,鲜血染红了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