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无边界 一百一十九

  外婆顺利出院，曼芸陪着外婆和小舅各处游玩。秦易偶尔会陪上一两次，其他时间都是由人导游。

  白沙烫脚的私人海滩，旷海无垠的水上冲浪，古迹遗留的风貌旧筑。大部分的景盛都留下过几人的足迹。

  为了照顾外婆的身体情况，行程并不赶，每天玩一个地方，都是随玩随停状态。秦易还弄了辆保姆车，乏了还可以小息片刻，几天下来人也不觉得累。

  一个星期的时间转眼过去，曼芸经期将近，心绪开始有些紊乱，一直在想埋皮避孕的事情。最后几天玩的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介意避孕，可她在意秦易不想要小孩的事情。她或许因该开口问一下？但是秦易应该有自己的原因，她不想过多干涉，毕竟两人什么关系也不是。

  日子终于到来，经期的第二天，秦易再度带着她来到医院。简单的做了几个小检查就到医生办公室了解最后的细节。

  皮埋是个小手术，在手臂内侧切开一个0.3毫米的小口，然后塞入一根细细的小导管就结束，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甚至连包扎都不需要，只贴个创可贴就行。72小时内就能达到避孕效果，有效时常5年。

  秦易在一旁给曼芸翻译皮下埋植的过程，时不时顿一顿，确认她听懂了再继续。并且把副作用那部分重复了好几遍。

  皮下埋植等同于在身体里埋入一颗大剂量避孕药，药物缓慢释放，逐步渗入体内。其实和普通避孕药同原理，就是干扰雌激素抑制卵起到避孕作用。

  埋皮避孕省去了每天吃药的麻烦避开了漏吃的风险。曼芸觉得还不错，比较省事。边听边用力点头。

  她的重点放在了有利方，以至于秦易重复好几次的副作用没听进去多少。

  这些天她有查过一些相关的讯息，对这种避孕方法也基本了解。避孕药始终有弊端，可哪一种避孕方式都不是完美的，她相信秦易不会伤害她，所以半点质疑都没有。

  等一切的注意事项和利弊给曼芸说清楚后，秦易定定的看着她道：“还需要再考慮考慮吗？”

  曼芸点点头，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臂。

  刚刚医生给她看了下导管是什么样子，很小一个，移植到皮下不细看的话直接可以忽略它的存在。可因为植入那个东西，她就不能做母亲，她真的很希望和秦易有个孩子。即使没有结果，能有个带着他血缘，长相和他相似的小孩陪在身边，她也觉得满足。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夏绮。单亲妈妈不是那么容易当的，而且没有父亲的孩子很可怜，她不能这么自私。收起了想偷偷怀个孩子的想法，认真的看着他摇了摇头：“不用，已经考慮好了。”

  秦易皱眉看着她的反应，过了会儿道：“你还有机会决定要不要做。”声音郑重有力隐着细微的怒意。

  曼芸眼瞳忽闪两下，耐着情绪点点头：“决定好了，做。”

  秦易看见护士已经去麻醉和埋置导管，深吸一口气后在她身旁道轻轻的道：“再认真考慮清楚。”

  曼芸笑笑，他干嘛一直重复问这个问题。要求做避孕的是他，现在怎么一副生怕她做避孕的样子。

  秦易起身扒了扒头发，低看她含带微笑的面容，有些烦躁。

  护士拿着东西进门，因为是小手术，根本不用进手术室。帮着医生又翻译了植入过程后秦易就出去了。曼芸有些失落，她其实挺希望秦易陪着她。

  小护士开始做局部麻醉。曼芸闭上眼，几分钟，只要几分钟就好。心里在默默数数，数到300应该就结束了。

  1.2.3刚数都十，听见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睁开眼，看见秦易怒气汹汹的朝她走来，和医生简单说了几句就拉着她往外走。

  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医生和护士，曼芸反拽两下道：“埋置还没做呢。”

  秦易直接拦腰将她抱起，沉着眼道：“不做了。”

  不做了？

  秦易冷崩着脸大步往外走，想要迅速的离开这个地方。

  被抱至医院大门曼芸才提起胆子小心的开口问。“为什么？”

  秦易并没有答话，而是直接将她丢到车里，曼芸还来不及再开口。反被秦易狠狠的质问：“曼芸，难道你就不懂得拒绝，不知道反抗吗？”

  曼芸摇摇头，为什么要拒绝他？为什么要反抗他？她脑袋里从来都只有顺从，因为潜意识只想满足他的需求，并且她相信秦易不会做错误的决定，她相信他，没有缘由的无条件相信他。

  秦易粗粗的喘出一口气盯着她，眼眸锋利复雜，不断闪动变换。明明做皮下埋置是最好最方便的避孕方式。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怎么愿意她做，并且希望她直接开口拒绝。

  她软弱，逆来顺受他知道。从很早以前，他两还没有多少交集前她就这样。只要别人需要，无论是公事私事，从来都不会拒绝也不会埋怨。因为这样的性格他觉得她很好掌控，是最适合的秘书人选。可现在不知道怎么的，哪怕一次，他希望她哪怕强硬起来一次也好。

  他现在处于危机重重的阶段，过于软弱的性格没办法承受太多变故，也没办法在长期呆在他身边。

  她居然连质问都没有，没提任何异议。无条件的相信他，即使摆明了会对身体有伤害，对自己不利，也坚决相信他吗？

  各种情绪在体内翻滚，片刻后唇角露出一抹笑。

  原来，到最后他宁愿面对最不能接受的结果，明知道这是不理智做法，也不想她受一丁点的受伤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自私自利，利益之上，只会精准计算得失，只懂权衡利弊的人，在慢慢学会妥协。他开始思考别人的感受，不再是对世事冷漠，对世人无情。是个有血有肉，真真切切的人。

  重重的笑出一声。将她紧紧抱入怀里，深叹出一口气后道：“云云，谢谢你。”

  曼芸有些懵，谢什么？

  “谢谢你在我身边，谢谢你相信我。”语速急切，音色诚恳。

  秦易不懂信任为何物，从小就如此。或者说，从生下来被抛弃的那一刻起，他就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字面上的意思很好理解，可切身的感受他无法得知。

  他这一生，没有相信过任何人。即便是最亲的人，他也没有彻底相信过。永远带着防备，怕被抛弃的影子一直留在心里，不曾抹去过。

  信任是最难能可贵的东西，更何况是无条件的信赖。这个傻姑娘不问片字就相信他，他是否也能对她有所信任？或许他也可以不顾其他，放下硬壳在她面前暴露自己最柔软，最容易被攻击的一面？

  重重的叹笑两声，与其试着让她学着自主，不如自己变得更强大吧。秦易搂着她的手不断收紧，再收紧。

  曼芸还是一脸的懵，身体被箍得有些发疼，扭了两下，犹豫了会儿在他怀里小声的问：“你，你打算要孩子了？”

  他不想要孩子，从来都没想过。因为童年的不幸，他对小孩有排斥。可他好像并不抵触和曼芸有个小孩？

  只是他现在还没办法确定是否能给孩子一个很好的生长环境，再加上现阶段的事情还没有完结。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孩子就会重蹈他的覆辙。

  顺了顺她的发丝道：“孩子的事情我们暂时不讨论好吗？”

  曼芸乖乖的点点头。他还是不想要孩子，可不做皮下埋植怎么办？吃避孕药吗？

  她就是这样，不会多问，是不敢多问。而且问题方永遠只会想到自己。怯懦又自卑的性格，内心反复询问，最后再打破一切所想，继续保持沉默。

  默默的等待，就会得到父母的关爱。默默的忍耐，就会被发现自己好的一面。默默的不争不吵就会被认可，得到最好的结果。

  从小被注入的思想深深刻在心里。

  她生命里最重要，出现最多次的就是这两个词，等待和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