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婷看到王禄,目光闪了闪,主动开口:“我过来时发现那个被捕兽夹夹住的小偷,他用对讲机叫了同伙来救他,本来他们还想打劫一番,但我跟他们说了,帐篷是任老大的,如果他们动了,不管他们逃到哪里,任老大都不会放过他们,罗敬天也会因此把他们当包袱看。他们才没敢动手,最后只断脚救人,骑着你的三轮车跑了。”
陶颛:敢情把我的三轮车骑走就没什么了是吧?
宫婷垂下头。
陶颛看她这样,只能主动问她:“你为什么跑我家来?游民刚走,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
宫婷眼圈发红,但她的神色却很冷静,她说:“我现在知道了,罗敬天他们只是利用我,只是想从我口中问出镇藏粮仓库的地点。他们从没有想过要带我走。我看到他们了,但他们没有一个人理睬我。”
陶颛按住额头,一下就猜到:“藏粮地在坟山?”
“是。就在他们藏孩子的洞穴的背面。那个洞穴本来是贯穿的,后来人为的分成了两个部分,东头用来储藏粮食,西头用来藏畸形儿。”
“那你现在跑到我家来是什么意思?”
宫婷惨笑,“我无处可去了。我抱孩子出来的时候,碰到了曹二爷。他亲眼看到我跟康三炮的人说话,可能还听到我说让他们带我一起走。但康三炮的人拒绝了,说他们没有收到相关委托,让我找罗敬天。”
陶颛眉头皱成疙瘩,“曹二爷看到你,没有拦住你?”
宫婷摇头,“他忙着追康三炮的人,顾不上我。”
陶颛吐气,“那你应该明白,你就算躲到我家来,镇长等人也会很快找过来这一事实吧?”
宫婷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不说话。
陶颛实话实说:“……我保不住你,我和你关系没到那个份上,也做不到这点。你既然是宫家的女儿,我想你只要向你爸、向你哥求救,他们不可能不管你。”
宫婷再次摇头,“你不明白,我抱出孩子就已经违背了他们的命令,更何况我还把藏粮地点出卖给外人,让镇长和他们都受到了莫大损失,就因为我哥是现任的狩猎队长,他们才越发不会保我,否则镇子的铁三角立刻就会垮塌。而且藏粮地的粮食不止涉及到镇长、警长和我哥他们,还有曹二爷、陈医生、徐老头,以及狩猎队的各个小队长。”
陶颛捂额,“那你来找我,我就能保住你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自己有这么大能耐?”
宫婷抬起头,“我不需要你保我,我只需要你给我一个落脚地,让我能度过今年冬天。等明年我自己能盖房子了,我就搬出去。”
“等等!我给你搞糊涂了。”陶颛一个头三个大,只觉得和这个女人交流十分困难。“你先告诉我,你逃到我这里,镇长他们找来怎么办?”
还好宫婷没回答凉拌之类能让陶颛气死的话,她说:“就如你所说,我姓宫,他们再怎么愤怒,也不可能弄死我。他们最大可能就是让我、让刘家、让宫家赔钱赔粮食。我爸出于对我的愧疚,可能会帮我赔一些。我哥应该会让我背上借款慢慢还。刘家……刘云龙大概会跟我离婚吧。而我做了这么大的错事,他们十有**都不会收留我,也不好收留我。作为惩罚,我有九成以上可能被罚出镇子。”
宫婷带着一点哀求的神情看向陶颛:“我这样,也不可能住到游民那里,否则我可能都活不过这个冬季。我知道我很卑鄙,但是我真的找不到其他人能求助,我也想只靠我自己,但只靠我自己,我能活,我孩子也活不了。我求你!”
宫婷改坐为跪,抱着襁褓向陶颛哀求:“求你收留我和孩子一个冬天,等明年天气暖和,我就离开。我发誓将来一定会报答你,我……”
陶颛深吸气,这么一个弱女子抱着孩子跪在他面前乞求他,只要不是铁石心肠,恐怕都没办法狠下心拒绝,“这样吧,你找你父亲和兄长,就在我家警戒线旁边给你盖一座房子,你暂时住在里面,弄一个铁块,有什么事可以敲铁鸣警,或大声叫我,能帮我就帮。真遇到事你也可以越过警戒线逃入我家地盘,他们看我家埋有地雷,肯定不敢随便追进来。如果他们让我交出你,我假装赶你出去,你假装没……”
宫婷不敢置信,“你不愿帮我?”她都这么求他了!
陶颛莫名其妙:“我不是说了你可以在我家附近盖一座房子吗?有什么事你就喊一声。你一个单身女性,还有家人有丈夫,总不能住到我家来吧?”
“为什不能?”宫婷激动起来,“你让我家人在你家附近盖房子,跟拒绝帮我有什么区别?到时候我真有什么事,你真的会来帮我吗?而且就算我逃入你家地盘,他们冒险来把我拖出去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你家地雷分布,如果不小心踩中怎么办?”
陶颛的耐心正在被逐渐消耗,“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一条安全路线,你只要按照……”
“没有用!你不知道他们的身手,他们速度一定比我快,我带着孩子肯定来不及!你既然都已经说要帮我,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住到你家里?我都告诉你镇子最大的秘密了,你、你欠我!”宫婷急了。人一急就容易说错话、做蠢事。
陶颛原本有帮人的意思,听了这话,心也冷了:“我欠你什么?是我逼着你说,还是你说的事对我有什么好处?反倒是你,你受罗敬天撺掇跑到我家来,莫名其妙地让我帮你救孩子,实际上是为了把我推到罗敬天那边,想逼着我放弃现在的一切。现在惹了大祸又不回自己家,却赖在我家,死活要我收留你。请问你是我什么人?给了我什么天大好处?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很过分吗?刘夫人,请不要把别人的好心当应该。”
宫婷心中后悔,想要说些什么挽回。
陶颛想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不等宫婷开口,就抬手道:“另外,你似乎还没搞清楚你这次做的事情的严重性。你知道不知道,今年收成并不好,而且今年会是一个大大的寒冬。那些藏粮就是镇子的储备粮,哪怕镇民想要粮食得借贷,还是高利借贷,那至少也是一个活的希望。可现在这批粮食九成都没了,追回也基本不可能。那么当今年冬天大家都不够吃的时候,怎么办?”
宫婷脸色变得惨白,她这段时间一直顾着要救回孩子,以及和游民联系往来,其他好多事情她都忽略了。
“如果镇长为了转移仇恨……我觉得这不是如果,一旦粮食不够镇民们找上门,不说其他人,单说许警长、曹二爷和各个狩猎队小队长,他们的存粮都在其中,镇长要如何跟他们交代?到时哪怕你宫家不愿意,他也肯定会说出实情,说出是你出卖了藏粮地。我就问你一点,如果这些人找上门来,我是交出你,还是要保护你?”陶颛是同情宫婷母子的遭遇,但他也有孩子要照顾,还是三个!
宫婷眼泪滑落,麻木地道:“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抱着孩子去死?”
“……”哪怕你说一句到时你自己负责也好啊。现在还把逼死你们母子的帽子往我头上扣?陶颛对宫婷的同情心再次降低,但对女性的习惯性礼让,让他到底没能说出什么难听话。
“你如果担心自己无法住在镇里,你可以让你爸、让你哥给你在镇外再建造一栋房子,你担心有人对你不利,那就让你爸你哥或你丈夫陪你住到镇外。我,陶颛,姓陶不姓宫,在今天之前我甚至都没有跟你说过话。刘夫人,宫小姐,麻烦你离开我家可以吗?”陶颛打开大门。
宫婷站起来,她的表情很难用言语形容,当她走过陶颛身边时,她轻声问:“你能收留那个畸形老人,为什么不能收留我?还有这个王禄,他以后是不是也会跟着你?为什么他们都行,就我不行?我……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养孩子,我能做的事情比那老人多得多。”
听到这样的明确暗示,陶颛冷下脸,对宫婷的最后一丝同情也消失了。
他想给这个可怜可悲的女人留一点情面,但看她样子恐怕会故意装听不懂,只能明白说出:“我收留赵伯和王禄,镇子里的人不会跑到我家打砸抢杀。我收留你,我们一家都会被你害死,那些镇民一定会把对你的仇恨转嫁到我家头上,他们打砸抢也有了最好的借口。而且,赵伯和王禄没有亲人,你有!重点是他们惹了麻烦会自己背负,你惹了麻烦却是要转嫁给我,你的出发点就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现在,你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