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李璃惊讶地挑了挑眉,心道正好啊,他也有事要请人帮忙,于是便点头,“好说,谁的忙都能不帮,国公爷的必然不能推辞,不知什么事?”
宋国公道:“请王爷在八卦小报上刊登一则消息。”
“什么消息?”
“请有亲友在刑部大牢收监的来大理寺认一认人,这两日大理寺会将刑部看押的所有囚犯一一对一对花名册,有人来认,就容易一些。”
宋国公这话一出,李璃顿时怔然,他看着这位不拘言笑,性格古板的小老头,不禁弯了弯唇,站起来收起扇子行了一礼,肃容道:“国公爷放心,今日就会刊印出去,就是没人看报,本王也会让全城的百姓得到这个消息。”
宋国公抬起头,那张至始至终仿佛旁人欠了他百八十万的脸终于有了一丝丝笑容,起身回礼温和地说:“也请王爷放心,天理昭昭,人只要做过亏心违法之事,必然逃不过罪责。”
“有国公爷这一句话,本王这一天一夜没合上的眼睛终于能闭一闭了。”李璃笑道。
宋国公却摇了摇头:“只是王爷也得做好准备,刑部拿去顶替的罪犯怕多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这些人无亲无友,一旦死去,只要报一个暴毙也无人查起。”
李璃颔首:“国公爷说的是,虽然如此,可该认还是得认,万一发现了一两个,也是一个重大突破。再者,虽然外头无人,可是关久了,囚犯之间总是或多或少有点印象,人好端端的,突然没了,或者被人带走,总是会引人注意的吧?”
这话倒是让宋国公思忖起来,慢慢地点了点头:“王爷所言极是,不仅是囚犯,还有班房牢头,下官都会细细审问。”
“有劳宋国公。”
“分内之事。”
“却不知道督察院那边……”
宋国公道:“下官乃是主审。”
明白了,李璃再也不多话,请宋国公喝茶。
后者没有多留,事务忙碌,不一会儿便要请辞,然而在宋国公离开之时,李璃忽然问道:“梁言云和梁家人现如今关押在大理寺,不知何时提审?”
“明日。”
李璃点点头,接着问:“国公爷若是信得过本王,可否……行个方便?”
宋国公疑惑地看着他,李璃低笑着说了几句话。
闻言,宋国公皱了皱眉,面有犹豫。
“国公爷放心,本王虽然行事喜欢走偏门,不过此事并不会影响您审案。只是,人心险恶,多防一防也不是坏事,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
李璃说的很是真诚,最终宋国公还是勉强点了头:“那下官也向王爷借个人。”
“谁啊?”
“樊统领。”
*
八卦小报加刊发行,定然是又有大事发生了。
梁言云毒杀晋西侯长子不过才三年,那热度可还没褪去,爱看热闹的京城百姓也都记忆犹新。
却没想到凶手梁言云居然还活着!
好家伙,连死囚都能换,这刑部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是不是只要家中有钱有权,就能多一条命,随便杀人?
这种特权显然不会出现在贫苦的老百姓身上,是以这种不公立刻引起全京城的愤怒。
生活已经如此艰辛,却总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得加以逼迫。
当看完报道,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着最后疑惑发问:谁代替了梁言云去死?又有多少个梁言云逍遥法外?多少人顶替他人之名一命呜呼?
最让人胆寒的是:刑部的囚犯有时尽,那么接下来谁会遭殃?
毫无疑问便是百姓啊!
那些有家人犯了事在刑部大牢蹲着的,还是一蹲蹲好几年的,都纷纷担心起来。
可接着没过多久,又有消息传出,大理寺清理刑部罪犯名单,请家人朋友前去确认身份。
这下,不少人纷纷涌向了大理寺,不管有没有相关,看热闹的也不会嫌多。
左相府
心腹急切地跑了进来,在场的诸位大人将手中今日发行的八卦小报放下,都紧紧地看着他。
“相爷,大理寺准备清点刑部囚犯名单,请怡亲王让八卦小报传话全城百姓前去辨认。”心腹道。
“这是知道区区一个梁言云定不了熊大人的罪,另外找罪证呢!”甄为民冷冷地说。
然而袁梅青却担忧道:“这些年,熊岭暗中收了不少银子,还真怕……”
左相这会儿开口了,口吻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不用怕,都是些死无对证的事,查不出来。”
两位尚书一听,惊讶道:“左相的意思是……”
“今早老夫越想越不对,着人暗中前去大理寺见过熊岭,他不是蠢货,就是为人替换也都拿那迥然一身的暴徒来当替死鬼,本就死有余辜,无牵无挂。”
左相这话瞬间让两人安定了下来,袁梅青缓了缓神色,感慨道:“但愿他说的是实话,瞧大理寺的动静,是动真格了。宋国公向来一板一眼,哪怕就是些无人搭理的陈年旧案,这几年自娱自乐,也查得有滋有味。”
“死到临头的事,熊岭不会说假话。”甄为民说,“而梁言云的事一出,就是有跟他一样回京念头之蠢货也该夹着尾巴躲藏起来,怡亲王的消息就是再灵通,应该也查不到这些,不然不会如此大动干戈,让人去辨认罪犯。”
左相点了点头。
“所以接下来最重要的便是梁家了。”袁梅青看向了左相,“下官觉得,最好事别让他们开口了。”
第69章 药丸
“等下了大牢, 就将这颗药吃了,或许还有从头来过的机会。”
多年前罹难的那一夜,师父的话重新回响在耳边。
樊之远看着递到自己面前那熟悉的药丸, 不禁神情恍惚了起来。
“大理寺多年未办什么大案,人手有限, 身手也不好, 看押个牢犯可以,可若是有人行刺却是不行了。今晚你便去大理寺坐镇, 震慑宵小。”
李璃仿佛没看到樊之远那一瞬间的失神,自顾自地说。
樊之远眉间紧皱,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万千思绪里,最后李璃不得不问:“明白了吗?”
樊之远将手里的药递回了李璃面前,问:“那这又是什么?”
李璃意有所指地朝樊之远手心的药丸怒了努嘴:“假死药, 改良过了,可比当初你吃的那颗稳定的多,而且味道也好, 要不要尝尝看?”
这玩意儿能随便吃?
樊之远不搭理这乱七八糟的话,只问:“下给谁?”
李璃撇撇嘴:“将军哥哥武艺高超, 有你在, 不管刺杀谁定然是不能的,只是梁家父子若还活着, 这一桩交易,熊尚书便无法置身事外。督察院想要让他落一个御下不严, 受人蒙蔽的轻省罪名,就必须……”
樊之远接口道:“让梁家父子永远闭嘴, 毒杀吗?”
“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还得有个替罪羊。”李璃笑道。
樊之远皱眉, 淡声道:“死囚调换是事实,刑部必须给天下一个交代,若想保熊岭,这替罪羊的官位不能低,至少得是一个侍郎。”
李璃眼里的笑容加深:“没错。”
“所以这药是下给侍郎府的,他的妻儿?”樊之远道。
“是啊,不论身居何种高位,拿亲人作为威胁,永远有效。如今侍郎府上下原地看押,就等着明日审问之后按罪处置。他的命是留不下了,可是妻儿若是能得左相庇护,苟且偷生,哪怕替罪也是心甘情愿。梁家父子再死在牢狱里,这案子就能草草地这么结了。我猜,左相已经派人接触他了。”
李璃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郁郁,再者熬夜之后地疲倦,让他失去了往日的活泼,看起来阴沉。
“左相能拿亲情威胁,我们自然也能。让这位刑部侍郎亲眼看一看,什么叫做真正的金蝉脱壳,死而复生。梁家父子活不活着,不重要,我的目的是他。”
樊之远默默地将药丸收起来,然后收拾收拾准备去大理寺,心说大师兄怎么连这种事也跟李璃讲。
李璃干瞪着眼睛等着,他特地将这件事交给这人,就等着樊之远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或者这药是从哪儿来的?
然而等人收拾妥当,带上人要出门的时候都没见好奇,让干嘛就去干嘛,未免太听话了吧?
李璃:“……”天哪,木头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个人了!
而看上这人的自己,就是存粹的眼瞎!
李璃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浅笑,目送着樊之远离开,可内心翻江倒海,郁闷地想要撞墙,恨不得将满腔的怨念全兜在那人的头上。
似乎老天爷听到了他不忿的心声,樊之远临出门槛的时候又收回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李璃。
“怎么了?”后者脸上淡定,心中有那么点小期待。
樊之远脸上有些不自在,低声道:“今晚有我在,你且放宽心,就……早些歇息吧。”
他瞄了一眼李璃的脸,眼里不由得带了一丝心疼,想想这人向来注重保养,却生生熬了一夜,瞧那眼底青黑的模样,不禁动了动手指,可手抬到半路上终究还是克制住没有孟浪地去抚摸一下,最终改为揉了揉脑袋:“明早起,我定带给你好消息。”
这声音更温柔了,神情专注,眼神深邃,若是细看可以瞧见里面一点点克制的情愫。
然而李璃却瞪大了眼睛,他抬起手捧住自己的脸,犹如雷劈一般,差点尖叫起来:“我是不是有黑眼圈了?”
樊之远那几乎流露的眼神顿时收了起来,轻咳了一声,老实道:“有一点,不过不严重,不影响你的……”如花美貌。
李璃没工夫听后面的,他早就已经扑到镜子面前,仔细地瞅了瞅,顿时哀叹道:“完了完了,熬一夜,老十岁,这皮肤状态迅速下滑,很快就会长痘痘,瞧,额头都鼓包了!眼睛里爬满了红血丝,天哪,这副鬼样子怎么见人!”
李璃一边说一边揉搓自己的脸,眼里带着浓浓的悲伤。那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就是听到二司会审都没让他那么难受过。
樊之远摸了摸鼻子,在他看来李璃那脸依旧光滑细腻犹如剥皮鸡蛋,就是精神头差了一点,睡个好觉马上就能补回来了。
不过他没敢那么安慰,因为李璃总说他粗糙,不讲究,生活过得一点也不精致。
虽然他行军打仗的时候,几天几夜不合眼都是正常的,不过尊贵的小王爷总是不一样,跟他在一块儿久了,樊之远也下意识注意起来,道:“阿璃,你不是有那个什么面膜吗?让南往给你敷一敷,再睡个好觉,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了。”
那玩意儿在樊之远看来就是个神奇的东西,焕颜坊卖得贵的离谱,可女眷们还是争相购买,不是没有理由的。
然而李璃却蓦地回头盯着他:“你让我敷面膜?”
樊之远点了点头:“我看那东西你用着挺好。”
李璃的眼神顿时变了:“你是嫌弃我了?”
樊之远愣了愣,觉得有些莫名:“这从哪儿说起?”
李璃幽怨地等着他,撅起的嘴能吊三两肉:“你嫌我不够看好!”
“没有的事。”樊之远立刻否认。
“那你让我敷面膜,不就想看我美美的样子?”李璃质问道。
在后世,女朋友主动护肤是一回事,被男朋友建议去保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