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便到此为止。
而如今朝堂上的争论点已经变了,相应的,八卦小报也另外开了一篇报道《禁军统领花落谁家——樊之远,还是方正?》
这篇文章就有点类似于《带你瞧瞧名不转经传的顾如是大人》的味道。
对于大燕百姓来说,方正是谁多数人不知道,可樊之远,那就太熟悉了!
这位的名字可是八卦小报的常客,多少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无需李璃用华美的辞藻堆砌,也无需替百姓们捋一下他的生平,他的功绩事迹早就被人如数家珍。
有他统领皇城军,试问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皇上也能高枕无忧不是?
必须樊将军!
至于那位方将军,不好意思,不认识啊!有我们樊大将军会打仗吗,打得赢大夏吗?有怡亲王这样的追求者吗?
没有,就别跟个咱们大将军来争了嘛!
大半个京城百姓都是樊之远的粉丝,这民意汹涌澎拜起来想要让朝廷知道并不难。
而民意有时候对于上位者来说又是极好用,一句顺应民意就能堵住大多数人的嘴。
“即是百姓所愿,民心之所向,朕乃天下之父,不该枉顾民意,这禁军统领樊之远当之无愧。”
这个时候,还有谁能挑出来反对,岂不是扣上了枉顾民意的帽子?
樊之远顺利接手了禁军。
散朝之时,左相看着略微得意的武宁侯,忽然在对方靠近之时,低声道:“侯爷,小心了。”
这小心的是谁,左相没有明说,然而却不知怎的让武宁侯的脚步顿时一顿,接着才缓缓地离开。
*
再一次体会到了八卦小报的力量,燕帝忍不住对李璃道:“上次是俞自成,这次是沈嵩,阿璃,你再找找其他的把柄,让那些人一个个都给朕滚出朝廷!六部尚书朕都得换掉!”
李璃支着脑袋看着他哥,不禁轻轻一叹:“您不会认真的吧?”
燕帝说完也觉得自己在异想天开,不禁笑道:“朕做梦都在这么想。”
“人手呢,谁顶替啊?”李璃懒洋洋地反问道。
“唉……朕愁的就是人啊!明明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却连手上可用之人都没有。阿璃,你也别懒散了,不如去六部当值,为朕分忧吧。”
“不去。”李璃想也不想地回答,“弟弟懒散惯了,每日按部就班地到衙门点卯,我能无聊到长草。若是品级高一些还得上朝,天哪,那岂不是得早早起来?”
“哪个大臣不是如此?朕亦然。”
“不不不,你是皇帝没办法,我是绝对不跟我亲爱的被窝过早分开,特别是冬天!让我早起,毋宁死。”李璃用头可断血可流的坚决态度拒绝了此事。
燕帝笑骂了一声:“出息!”
“出息能当饭吃?”李璃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愧疚,而且还挺幽怨的看了燕帝一眼,“可惜,咱哥俩生存环境不允许,那就只能再殚精竭虑会儿吧。”
“是朕没用。”燕帝自嘲道。
“皇兄,你耐心点儿,春闱的成绩不是出来了吗?这次顾如是主考,想必脱颖而出的多是有才学之人,接下来的金殿传胪好好看看,挑几个能干的放出去历练历练,过个几年,攒了资历,回京不就是你的人手?到时候更换起来也方便,也不妨碍朝廷运作。”李璃安慰着说。
话虽如此,可历时未免也太久了。
然而此事本就不能操之过急。
拼的也就是那份忍耐力。
“皇兄,忍住了你便立于不败之地。”李璃提醒道。
“朕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李璃:我本咸鱼,奈何条件不允许,只能闲操心。
第36章 留下
坤宁宫, 沈美人正替皇后按着两额穴位,缓解那股焦躁。
虽然沈嵩与庄太妃之事已由太后下旨澄清,在八卦小报报道之后便尘埃落定。
如今庄太妃发配皇陵, 沈嵩革职被贬出京,短时间内都回不来, 皇后因此保住了凤位。
再加上禁军统领由沈党樊之远替上, 沈家的危机似乎已经过去。
可是皇后却并不轻松。
外头再如何粉饰太平,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太后看得一清二楚,虽然没有当场发作她,可也借此机会夺了她后宫之权,下了她的面子。
而她根本无从为自己辩解。
后宫的女人,哪怕是皇后之尊, 背后亦有强势家族支撑,也逃不过一份名为无可奈何的悲哀。
自己的父亲跟先帝皇妃有染,她知道吗?
自是知道的, 可是就算知道又如何,为了家族颜面, 她哪怕再不乐意, 再觉得荒唐也只能为他们遮掩隐瞒,事出之后, 还得牵连自己。
太嚣张了!
皇后清楚的知道事情为何会演变到如今这个模样。
她不是没有提醒过,劝诫过, 可父亲是怎么说的?
“怕什么,我们沈家就是明着要一个妃子, 皇上也不敢说什么!”
这一刻,皇后清晰地认知到沈家丢了原本的谨慎心, 手握兵权,掐着帝王咽喉更让他们失去了对皇权的敬畏。
而一切家族的没落开端,便是狂妄自大。
然后,看看说这话的沈嵩在哪儿了呢?
她闭着眼睛忽然冷冷一笑。
按着太阳穴的沈美人手上便是一顿,心下惶恐,小心地问:“娘娘,可是臣妾手法不妥?”
皇后回过神,轻叹:“没有,很舒服。停一下吧,你也累了,坐。”
沈美人这才放下心来,笑道:“不累,娘娘看得上臣妾这点手法,是臣妾的荣幸。若不是有娘娘关照,臣妾在宫中的日子哪儿有那么舒心。”
皇后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心里微微带了些涩然,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姑娘,只是因为燕帝的喜好就被家族送进宫来争宠,今后的一生就得困在这片宫殿里。
一朝一代,太后之尊只有这么一个,更多的都在那偏于一角的万安宫,众人拥挤而居,有的年纪不过才二十出头,便已经生了华发。
“作为沈家的姑娘,难为你了。”皇后道。
沈美人捏着帕子的手小小地绞了绞,眼底都没让流露出难过来,她歉意地说:“不为难,家族养育我,有需要自是义不容辞。可是臣妾没用,无论怎么努力都没让皇上喜欢我更多一点,不像周婕妤甚至能够随意出入明正殿。否则这次的事,臣妾也能说得上话,为皇后娘娘分忧了。”
皇后听着目光温和而欣慰,她说:“你有这份心足够了,只是圣宠这东西,岂是努力就能有的?周婕妤如今风头正盛,本宫行事有错,你避着一些也好。”
“娘娘,这后宫岂不是周氏的天下了?大夫人昨日还进宫来,还想让娘娘尽快想法子,我们该怎么办呢?”
皇后之母早逝,如今的大夫人是沈嵩后头娶的继室,进宫来也是为了传达武宁侯的意思。
无非争宠而已。
小周氏周敏儿独宠后宫,又有贵妃扶持,生下皇长子的可能性很大。
虽说这么多年来,后宫无人生育,可早些时候周贵妃的确有孕过,也不排斥周氏女孩的体质便是易孕。
如今谁生下皇子,就能拥有步入慈寿宫的机会。
“这岂能说争就争,拿什么去争呢?”美貌在宫中真的不算什么,若无特殊,怎么从周婕妤那里将皇帝抢过来?
正在此时,皇后身边的宫女绿云进来禀告道:“皇后娘娘,一位浣衣局的宫女请求见您。”
“浣衣局的宫女?”沈美人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皇后也觉得纳闷,疑惑地望着自己的贴身宫女,仿佛在问:区区一个浣衣局的宫女怎会来坤宁宫,居然还会呈报上来。
绿云于是凑到她的身边轻声说了几句。
皇后的脸上顿时露出惊诧来:“原来是她。”
“娘娘见吗?”绿云问。
皇后思忖了片刻道:“让她进来吧。”
沈美人惊疑的目光望着一路跟着绿云进来,虽低眉顺眼,然周身透露着一股沉静安定气质的宫女。
“奴婢施愉拜见皇后娘娘。”那双被皂角井水浸泡许多,粗糙起皮的手交叠地搁在头顶地面上,施愉对着皇宫恭敬地跪地行礼。
皇后见到施愉的那一刻神情顿时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位温柔典雅,却又才气灵动的施家小姐。
那时候的施愉,可以说是京城男子,甚至是皇族子弟心仪的妻子人选。
娶妻当娶施家女,不是一句空话。
只是后来,太子谋反,牵连施太傅,施家的娇花跟着凋零,如今又有谁还能想起她来。
再看面前的女子,意气风发早已如往日云烟,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底层女子才有的辛劳痕迹,显示她的生活困苦艰难。
“原来你还在啊。”皇后颇为怀念地说。
“是,多谢皇后娘娘宽容恩典,奴婢才有机会活着离开皇宫。”虽然卑微,可施愉却没有诚惶诚恐的瑟缩模样,她温柔地笑着。命运虽不公,然而她眼中却没有怨怼,一双眸子依旧清澈似水,温和宽容,宛如依旧的大家闺秀。
然而皇后听此却一怔:“离开?”
“奴婢本是罪籍,幸得当年皇后娘娘千秋,大赦了后宫,奴婢也在此列。如今年纪到了,便可出宫去。”施愉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充满了希望,那是对未来的希望。
而这希望犹如夺目的阳光忽然刺痛了皇后的眼睛。
她早就忘了那大赦的是哪一年,可不过是随口一语,却再一次改变了施愉一生的命运。
宫里的女人哪怕尊贵如皇后,穷极一生也没有办法离开皇宫这座囚笼,可是施愉可以,一个罪臣之后居然可以。
皇后心里难以抑制地产生的妒忌,犹如嗜血的藤蔓不断攀升,然后抓住了她的心脏。
她抑制着酸楚,故作轻松道:“这么说来,本宫还是你的恩人。”
施愉点了点头,再次跪下来:“奴婢在离宫之前,便想拜谢娘娘,多谢娘娘恩典!皇后娘娘大恩大德,施愉铭记于心,若有机会,必竭力相报。”
“竭力相报?”
施愉没有抬头,却掷地有声地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