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陷 第九章

乔伊托腮，抬眼望一眼头顶的葡萄架，郁郁葱葱的叶，生机勃勃。无论发生什么，依然循规蹈矩地繁衍生息，只要有一丝阳光便要迎头直上。要是人的心也像这些藤本该多好。迎着顶上的天空，思绪飘飞，很远很深的淡漠记忆处，一张深刻的脸浮现出来。

那是一张由于而深沉的脸，面色苍白，永远如幽潭的眸子让人怀疑就算是阳关也无法投影在里面。挺直的鼻梁，一头让人惊艳的头发永远都那样泛着温润的光泽服帖在额前脑后，单薄的身子，永远孤独的姿态，笼在寂寞的光晕里，或坐或站，更多的时候眼神空洞，沉默的如一弯死水。

许是好奇，许是因着相同的气场，这个男孩还在乔伊14岁的时候变被她尘封在一本叫做“初恋”的日记里。三年的相伴却始终地各自沉默，因着别样的机缘巧合，坐在相邻的位置，或前或后。或左或右，于是彼此凝视着对方的背影度过三年。直到临近毕业。

当时班上流传着同学之间互赠祝福的风气，几乎每个人都会备一本精美的留言册，乔伊也不例外，默默地从教室第一组一排开始，乔伊偷偷地观察过，他从来不给人写，有好几次看到他拒绝别人的留言册，心里默默地祈祷自己在他心里的与从不同，没有想到还是遇到了相同的待遇，乔伊伤心地偷偷哭了很久，谁知，第二天打开来看的时候竟意外地看到那张属于他的空白处有苍劲有力的简短的语句，虽是别无二致的话语，乔伊却激动莫名，想着要表白，男孩却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一直到现在音讯全无。

至今，乔伊仍忘不了见他的第一次。人潮涌动的操场，那道像水光般牵引她视线，犹如漫画中出走的忧郁王子般的人，周围有人叫他何清。至此，再难忘记。

“何清”乔伊端起茶杯，沉醉地吸了一口。记忆深处有东西在膨胀，一抹笑意染上眉梢。

屋里，乔伊倚着冰箱，再也忍不住地悲痛起来，卸下坚强，她也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伸手掩住脸面，丝丝苦楚轻漫出声，“青蜂，我该怎么忘了你，该怎么做”

掩面的手掌中早已濡湿一片，何时这片悲伤痛才能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人们不是说时间会埋葬一切的过往吗？为何，那些想要忘掉的人和事却总是那样如刻在心里般难以磨灭，每每触及都如昨日发生之事般深刻，连带着那样的痛楚都如此地清晰噬骨。

门外，乔伊举着电话跑进来，“木木，你的电话”

木木赶忙胡乱地抹了把脸，转过身来低头接过。

“喂，恩，你好，”顷刻突然抬起头来，“现在？”

“可是，我这边、、、、、、、”

“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拿了衣服，边笼头发边往门边走，“伊伊，西瓜在这，你自己吃，我有爸的律师打电话，让我马上出去一趟”

“你爸爸，出了什么事吗？”

“现在还不知道”

“那你快点回，我做好晚饭等你”

“恩”说完出门。

“什么，我爸、、、、、、”咖啡厅里，木木拿着文件夹，只觉得沉重无比，迟迟不敢相信。

“秦小姐，请你振作，秦老先生确实被确诊为晚期胃癌，一个月前才找到我，让我将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转到你名下”，对面是在她家服务过多年的私人律师。

“怎么会，怎么会，我不相信，两年前，我还见到他，他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秦老先生不希望增加小姐的心里负担，他知道你现在一直还恨着他”

“负担，是啊，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我还没有很够，怎么可以、、、、、”木木双手颤抖着抓住文件夹，不让聚集在眼里的泪落下。

“秦小姐，你不要太难过，秦先生要是看到会心疼的，过去的恩怨，你就放下吧，毕竟，秦先生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对你的爱大家都知道。”

“爱，他爱我吗?他爱的不过是他自己”木木神情激动，这突来的悲痛和快感让她失措，恨了几年的父亲，一直斗不过的父亲，就要死了，而且生命不过两个月。

“秦小姐，不管过往有着怎么的恩怨，他毕竟生养你20几年，只有两个月，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不要让自己后悔、、、、、、、”

对面的律师还在说什么，木木已听不清楚，满脑子都是那些过往的画面。

“木木，过来，爸爸抱抱”阳光下，温馨的一面，那时她八岁，已有了小女儿的娇羞，不肯当着众人的面投进爸爸的怀抱。

“木木，这是爸爸送你的成人礼”烛光下，俊儒的男人拿着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加菲猫全系列，那时，她已经16岁。

“木木，儿童节快乐”男人捧着大盒的礼品，里面竟是迪克熊和精美的糖果，男人说：“不管木木多大，在爸爸面前永远都只是一个小女孩。”那时她已经是18岁的大姑娘了。

“木木，我们出国，爸爸给你最好的，一定要给你找最好的丈夫”

“可是我只要青蜂”

“你要什么都可以，只有他不行”男人第一次强硬，那一夜，木木被关在房间，整整三天，除了食物，什么也看不到，那时她和青蜂相恋的第五个月。

“木木，爸爸再告诉你一次，你走也的走，不走也得走，”

“木木，爸爸找人调查过他，他有很多的女人，这些照片，你自己看”男人扔下一叠不堪的照片，愤怒出门。

“木木，走吧，我们到加拿大，你会遇到更好的”

“不，我只要青蜂，青蜂不是这样的人，他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

啪，男人的手掌落再女孩脸上，木木被掌风挥倒再茶几，眼角撞上玻璃茶几的边上，血流如注，留下她人生最沉重的疤痕和痛。男人慌神，抱起木木往外跑。

“木木，不要怪爸爸狠心，他不是陪你一生的人、、、、、”没有回应，木木双目无神地瞪着他。

“木木，以后你会理解爸爸的苦心的”那时，她已被带到加拿大。

“蔡律师，给青蜂的钱汇给他”门外，木木听得清楚，那是她呆在加拿大一年的某天。

“木木，你不能走，你不要走，爸爸求你了”

“不，我再也不要你给我的人生了。”这是木木最后一次见到他。

恨，该是恨的吧。

“秦小姐，你父亲还有两个月时间，他最后的遗愿就是你能陪在他身边，”回过神，木木早已泪留满面。

“不，为什么，”木木猛摇着头，脑子里的画面顿时混淆不堪，却更为有冲击力地搅拌着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