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被铁链绑着这样那样,还要经历那么多虐身虐心的剧情,她彻底萎了,本就食不下咽,现在更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正郁郁寡欢着,身边冷不防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我不会用铁链绑着你。”
锦悦怔了怔,猛地抬头看身边的蔺沉渊,他鸦黑的眼睫动了动,幽深的眸子扫她一眼后往下垂,薄唇轻启:“我答应你。”
他答应的事一向说到做到,不会出现食言反悔的情况。
“师父你太好了!”
锦悦一秒变脸,开心到整个人都蹦起来,然后重新挨近蔺沉渊坐着,伸手扯了他袖子一角,两只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嘴里甜甜说着:“师父你放心,弟子一定会听你的话,绝对不会忤逆你,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师父吩咐了,弟子必勇往直前绝无二话!”
“……”
什么刀山火海,有他这个师父在,怎会让她冒险。
蔺沉渊斜眼看身边笑得灿烂的少女,少顷,抬手帮她整理了下袖子,将袖口的暗扣扣回去。
小徒弟的手腕的确又小又细,若真用铁链去缚,她娇嫩的肌肤势必会被伤着,不如用柔软的绸布更为妥当,裁剪得粗一些,折上几折后再去绑缚,那便不用担心她会伤着了。他突然有些怔愣,一时半会的,想不到在怎样的情况下,小徒弟会被他用东西缚住。
为何要缚住,缚住后又当作甚?
如此想着,方要开口询问,景清回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腿上……多了一个小孩儿?
腿部多了一个小孩挂件的景清:“师父!师父快救我,这个小破孩非要抢我手里的荷叶鸡!”
蔺沉渊:“……”
锦悦:“?”
挂件小孩:“谁说本公子是抢!本公子是要买!本公子有的是钱!本公子说了,用一袋子金叶子换你手里的荷叶鸡!你快给本公子!不给不行!”
锦悦被他满口的“本公子”说得有些头晕。
景清亦被小孩嚣张跋扈的话激怒,遂恶狠狠威胁道:“这荷叶鸡分明是我先买到手的,你给我再多钱也不卖!快点放开,你别以为我师父在,我就不会动手打你了,我告诉你,不听话的小孩就该打!”
可不是呢,要不是师父在,他早揪起这个坏脾气的小孩打一顿屁股丢掉了。
那小孩儿闻言,偏头朝锦悦和蔺沉渊那边看过去,目光落到锦悦身上时是不屑,然移到蔺沉渊身上后,触及对方冰冷的眼眸,他也没能扛住来自大佬的死亡凝视,乖乖放开景清在一旁站好。
被小孩儿纠缠半天的景清总算能松口气了,“呼……还是师父厉害。”
话音未落,那小孩突地抬手甩出个什么东西,一把吸住景清手里的荷叶鸡,随后在眨眼间连人带鸡一起旋身遁入地底不见。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加之小孩是实实在在的**凡胎,不是什么妖精鬼怪的,在场三人便都没反应过来。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景清眨眨眼,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
蔺沉渊倒没有露出太惊讶的表情,他缓缓道:“并未在其身上感觉到灵力,他应当是用传送符遁走的。”
传送符和遁地符的不一样之处在于前者只能传送到固定地方,而后者是随机传送到附近某一处。
小孩消失的地方尚有一缕灵力残留,蔺沉渊随手召了过来,那淡淡的灵力绕着他指尖盘旋片刻后消失在空气中。
是纯正的灵力,并非妖力邪术之类的,看来那小孩没有什么问题,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家中富裕便花钱买了几张传送符护身。
景清随后解释了一下,卖荷叶鸡的摊子生意太好,他出去买时只剩最后一只,刚付完钱那小孩儿就蹦出来了,死活非要他把荷叶鸡让给他,他不肯,他便一路追到客栈里来。
好在街上不只有荷叶鸡卖,还有别的肉食,蔺沉渊便道:“无妨,天色尚早,你带小七去街上玩罢,为师在此等你们。”
“好呀!”
“弟子遵命!”
两个徒弟喜不自胜,立刻便起身往外跑。
蔺沉渊倏地想到什么,挥手将袖中的钱袋丢到景清手中,说道:“记得带你师妹去添置些衣衫和首饰。”
昨日为小徒弟收拾物品时便发现她没什么衣衫,首饰更是屈指可数,左右下山来了,不必日日穿昆仑派弟子服,便由着她喜欢添几件新衣衫新首饰罢。
“弟子遵命!”
“师父你真好!”
“……”
目送两个徒弟跑走,蔺沉渊转身到柜台边要了三间上房。
说是上房,许是这家客栈太偏僻生意不怎么好的缘故,上房显得有些简陋,床帐灰蒙蒙的,房中桌椅甚至有不少掉了漆。
蔺沉渊见铺着的被褥过硬,且还有奇怪的味道,便给掌柜钱让他去买床新的回来,届时垫到小徒弟房中去。
掌柜问他:“贵客只买一床吗?您不是有两个徒弟?”
蔺沉渊冷淡地启唇:“不必,一床足以,买回来后铺到我隔壁房中便可。”
“哎,是,是!”掌柜不敢再多说什么,忙拿了钱离开。
掌柜走后,蔺沉渊行至竹垫坐下,盘腿闭眼,点点灵光绕着周身转动,再顺着衣袍缓缓流落到地上朝四周散去。
将客栈内外探查一番,未见什么异样,然先前他在天上俯瞰此地时,却是有窥见异样之处。
不放心,还是将探查的范围再扩大一些罢。
如此小半个时辰过去,闻得敲门声,发现是那掌柜回来了。
蔺沉渊心思一动,同掌柜说要退掉一间房,后者好不容易赚点钱,现下要退一间房,登时满面愁容。
蔺沉渊便道:“无妨,房间退了,钱不必退。”
掌柜听了喜笑颜开,忙道要送点新鲜果子给蔺沉渊。
蔺沉渊没理他,径直往铺了新被褥的房间走。
掌柜跟在一旁,见此情形,随口道:“贵客退了一间房,莫不是同行的徒儿里有人要离开?”
蔺沉渊:“没有。”
掌柜奇怪了,“那三个人两间房要怎么住?啊!在下懂了,在下懂了,嘿嘿嘿……”
这三人以师徒相称,气质又颇为出尘,显然是哪个仙门大派的修者。据说修仙的法子里有个绝妙的法子名为双修,此法一男一女共成,对修行颇为有益,这个师父要了三间房却退掉一间,方才又见他和那个貌美的女徒弟举止暧昧,两人想必不是普通师徒。
“贵客出手大方,在下感激不尽,稍后有谢礼奉上。”
蔺沉渊:“不必。”
“要的要的,在下懂的,待会儿贵客看了,保证喜欢。”掌柜说完,缩着脖子满面笑容地离开。
“……”
蔺沉渊不晓得掌柜懂什么了,就见他笑得古怪,一刻钟后他送鲜果上来时,还给他带了三本厚厚的画册。
“这是在下珍藏多年的画册,贵客可慢慢欣赏,待您的女徒弟回来后,共探其中的美妙之处。”
“……”
画册?
第26章 美人香
*
掌柜送上来的所谓鲜果不过是他自己种的桑果罢了, 蔺沉渊不爱吃酸,便一枚都没碰,用小竹筐罩着搁在桌上, 至于那三本所谓的画册,他扫了一眼也没什么兴趣,便重新在竹垫上落座, 凝神入定。
神思比真身入秘境要更方便一些,自月前从婆娑秘境内出来后, 得空时他都会以神思入秘境, 在大大小小各个秘境内搜寻废土阴祟的踪迹。
废土阴祟所求,无非是冲破恶臭的冻土从寒渊中出来,它们生来与黑暗为伍, 却不死不休地追求着光明, 然若真让它们重回六界,世间便再无光明可言。
如今,它们竟能入秘境内,是只有小部分废土阴祟意外进入秘境, 还是寒渊中出现了与秘境相连的缺口?若是后者, 那假以时日,所有秘境都会被废土阴祟占据, 届时六界便危险了。
蔺沉渊在秘境内搜寻了一月有余,暂未觉察到异样之处, 然锦悦身上的鱼鳞一直都未消失, 它似乎是天道给他的惩罚,只要鱼鳞在他便不能近她的身,需以鲜血供奉才能正常相处,而在这世上, 唯有妖邪魔物才会对鲜血青睐有加。
那枚鱼鳞的确妖邪,它与小徒弟的心脉相连,若强行拔出极有可能伤到小徒弟性命,但若不拔出,其源源不断吸食着小徒弟的生气,时日一长,小徒弟也会有性命之忧。
废土阴祟为何要将这等妖邪之物放在小徒弟身上,他尚不知晓,为今之计便是每隔一日用自己的精血喂小徒弟,好补充她被吸走的生机活气。
“铮——”
手中的古琴发出一声长鸣,蔺沉渊将前方扑过来的罡风击散。
此次进入的秘境较为荒芜贫瘠,放眼望去,周遭除了到处乱转的罡风之外再无其他,秘境内也感觉不到其他活物存在。
脚下踩着的泥土颜色黑红,极为不祥,且还有阵阵恶臭散发,看来这个秘境死气颇重,故而才会形成血色罡风。
没有活物存在也好,他磨练起手中的古琴来便不用担心会收不住手伤及无辜。
这张古琴是他用凤都神木树枝打磨出来的,琴弦则是灵鸟筋,两者皆自身蕴藏着灵力但并不相融,需多次磨练才可融为一体成为灵器。
尚未磨练好的古琴,音质粗糙难听,对付起罡风来并非易事,好在蔺沉渊身手敏捷,便是没能将罡风击散,要躲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练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左右,蔺沉渊想着两个徒弟应该快回来了,便想收琴走人。
“沉渊师弟!”
古琴尚未收起,冷不防听到渡恶在唤他,紧接着他人便落到面前。
没想到会在此地碰到渡恶,蔺沉渊凝眸看着他,确认他不是什么幻象或妖邪之物所化后,微微颔首道:“师兄。”
渡恶似乎也没料到会在此秘境内遇到蔺沉渊,他面上先是一喜,随后又变成不悦,有些愤懑地说道:“师弟为何不打一声招呼便离开昆仑,你现下在哪?”
他师弟每回外出,不管是何事,都会同他说一声,这次却一声不吭地带着两个徒弟离开,莫不是在生气他罚了那只雪貂精?可景清也是他徒弟,他罚过他许多次,从未见他怄气过,怎地罚一次雪貂精便生气了。
看来他的顾虑是对的,那雪貂精必会影响沉渊师弟的成仙之路!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想罢,渡恶压下心中的恼怒,面上的神情柔和下来,缓缓道:“师弟,先前为难你小徒弟之事,师兄想过了,是师兄心急严厉了些,怕她不长进给你丢脸才罚她,我的的确确是为了你好,你切莫恼师兄之举。”
蔺沉渊面无表情道:“沉渊多谢师兄关心,然拜师大典上沉渊已说的极为清楚明白,我的徒弟我中意便可,师兄若有什么想法,自己收个徒弟好生调教便是。”
渡恶暗暗握紧拳,勾了勾唇角笑道:“师弟说笑了,锦悦虽是你的徒弟,但也是我昆仑派的弟子,她要学的东西很多,老师不只有师弟一个。我是不怎么喜欢她,可我看重师弟,沉渊啊,我答应你,看在你的份上,今后我不会再为难她,也会将她当成其他弟子般爱护,你看这样如何?”
当务之急是先让沉渊师弟回来,若真让他带着那个雪貂精在外游学,两人朝夕相处,谁知道雪貂精会不会趁此机会媚惑师弟,还是都回昆仑派来,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放心。
蔺沉渊却是不想再听渡恶说什么,眼下这种情况,短时间内他都不可能带锦悦回去,便道:“师兄若无旁的事情,沉渊便先走一步。”
“沉渊!”渡恶急了,方要开口再劝说,忽地看到他手里抱着一张古琴,想到他刚才在此练琴,心中不由有些疑惑,“你在铸炼新的灵器?可你并非音修,为何……”
他知道为何了,这张古琴,是为那雪貂精铸造的!
渡恶突然心惊肉跳,一个几次呼之欲出但都被他强行按下的可能再次出现,他声音都颤抖起来:“沉渊,你是不是……”
“动情”二字尚未道出,眼前白衣翩飞的男子已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