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叫愚昧,你是存心找死!”嘉荣太后道,“你凭什么认为本宫要救你性命,既然你如此拎不清楚,本宫留着你作甚?”
“只要母后救儿臣……您让儿臣做什么……儿臣都心甘情愿……”顾幼英求饶道。
嘉荣太后慢悠悠地脱下护指,言语缓和道:“不过你倒是聪明,知道来找本宫。若是坐以待毙,你只有被你皇祖母乱棒赶出皇城。”他缓缓抬起眸子,凉薄的端详他,“说罢,这件事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顾幼英咽了咽,心虚道,“没有人,是儿臣自己的主意……”
“呵,你会有这么聪明?”嘉荣太后冷笑,对于顾幼英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你若是有如此聪明,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说!”她最后一字咬字狠厉,顾幼英吓得一个哆嗦,慌慌张张道:“是……是虞相府家的大姑娘虞珍……”
“……”嘉荣太后沉吟着垂眸,“就是那个整日跟在虞韵身边的那个?”
顾幼英点点头。
“她倒是个聪明的姑娘,本宫听闻她如今是养在相府夫人膝下的对么?”嘉荣太后问。顾幼英道:“是,她娘亲病逝了,听虞韵说虞相夫人道她可怜,便是养在自己膝下。”
不对……
嘉荣太后眯起眼来,她恍惚记起在四年前还未赐婚的时候,那时虞城修看重的是虞珍,他与张蓉商议着将虞珍嫁给奉亲王,张蓉拿不定主意找自个商议,嘉荣太后念及虞珍有亲娘,若是嫁去奉亲王府,虞城修哪怕是做戏,也要抬一抬那姨娘的身份,便是让她择选无亲无故的虞姝。
可疑……真真是可疑……
她可从未听张蓉说起过那个姨娘是个病秧子,怎会突然就病逝了呢。
这虞珍提议让顾幼英来求自己,代表她是有些手段的。
“改日让大姑娘来本宫宫里坐坐,”嘉荣太后道,“你先下去吧,此事本宫会替你张罗好。”“是!”顾幼英磕头谢恩道。
……
虞城修得知虞韵的事儿来宫中时已是次日傍晚,他形色匆忙,瞧见躺在床榻上已经没了人样的虞韵险些晕厥过去。他本想呵斥张蓉,却见长蓉哭得伤心,便也只好作罢。
“太皇太后说要调查,这事儿可有了结果?”虞城修问。
张蓉哭哭啼啼地摇头:“没有,这还用调查什么,大家都知是虞姝那丫头存心害了虞韵,老爷,虞姝太狡诈聪慧了,她如今是太皇太后的心头宠,太皇太后一直护着她,说是调查,无非只是耽误时辰罢了。”
虞城修怒火中烧,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后,甩袖而去。他随着宫人一路到虞姝房中,见虞姝正坐在院中悠闲地晒着草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前掀翻了她的草药。
“你这恶毒的女子!你姐姐都成那模样了,你还悠哉悠哉地,你心中难道就没有一点亏欠么?”他指着虞姝破口大骂道。虞姝抬起眼,神情冷淡:“父亲想让虞姝有什么亏欠?”
虞城修被虞姝的镇定弄得恍惚了片刻,若是以前自己骂去,虞姝定是当场抹脸掉泪,今日却是面无表情,言语坦荡。
“你姐姐是不是你害的?”虞城修问话道。
虞姝早就猜想到虞城修会来找自己,张蓉不依不饶的模样,定是会在他耳根前乱嚼舌根。她不慌不忙地蹲下身捡起一株株草药重新放入扁筐内,余光瞧见白昕正朝自己走来,拍拍手上的药尘,道:“白昕姐姐,你给父亲说说今儿个从太皇太后嬷嬷那儿听到的话吧。”
白昕看了看虞城修,又看了看虞姝,道:“丞相大人,百花草的来源太皇太后已经寻到了,当时买药材的小厮承认自己是虞二姑娘找来的。王妃是无辜的,太皇太后已打算放过王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是虞韵自作孽?”虞城修半信半疑。虞韵再如何蠢笨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儿来。虞姝摆好草药,淡淡道:“父亲不肯相信这是自然,毕竟比起姐姐,虞姝在父亲心中自是微不足道的。”
“……”虞城修一哽,并未反驳。
虞姝苦笑着道:“父亲若是多想一分,就能猜想到虞姝没有可能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如今虞姝吃得饱穿得暖,没有必要在宫内害姐姐,让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你的意思是在虞相府时你吃不饱穿不暖?”她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自己虽不看重她,但从未刻意去克扣她该有的月给,虞姝道出此话来分明就是没良心。
“是!”虞姝笃定地抬头,“虞姝在相府五年,穿的是姐姐们破得不能再破的衣裳,吃的是下人们用的米饭。每月的二两银子,到我这儿只有百个铜板。这些铜板还要被管事们剥削,若是想吃顿荤腥的,还得用铜板去买。
父亲可能不知,除了过年过节大家一块儿外,虞姝从未吃过一块肉,别的姐妹都是上等的桂花糕与香糕,而虞姝的只是嬷嬷亲手做的糖糕。用的糖浆还要被管事扣去五个铜板。”
虞城修胸膛重重一沉:“这些事儿我怎么不知?”
“父亲并非是不知,虞姝穿得灰扑脏乱时父亲见过,只是父亲并未去深究,因为父亲并未将虞姝放在眼中而已。”虞姝一口气道出多年的委屈,她并非是想在虞城修这儿得到同情,只为告知虞城修自己是怎样的人。
“……”虞城修五指紧紧地攥了起来,“是我对不住你,但……”
“不,我一直感激父亲,父亲对虞姝最好的一件事是让虞姝嫁给了奉亲王爷,虞姝明白,父亲当时的心思并非是为了虞姝好,而是单纯地想放弃虞姝,如一块儿破布一样扔掉。
无心插柳柳成荫,虞姝如今的好日子,都是当初父亲的恩赐,唯有这一点虞姝永世不忘。待父亲年迈时,若府中的姐妹兄弟不争气,虞姝会伺候父亲,给父亲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