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空气,束缚,许久,不曾流动半分。耳边,长久地,只是寂静。眼,自然合着,不想解脱。微微湿润的气息,腐蚀着我的皮肤。
好久,是多久,已然忘记,只是,这种孤寂,从某种程度上,对于自己,是一种解脱,不是吗?不想看见,不想听见,不想,什么都不想。
身体,是冰凉的,或者,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温度为何了吧。只是这样沉寂着,放逐自己的灵魂,不断地游荡。
一阵光亮忽然出现在眼前,一缕,汇成一片。
轻皱着眉头,耳边嚣喃的声音也益发地张狂。一个温热的东西,触上我的手臂。
轻微地犹如蚊吟的声音,远远地飘来,却偏偏飘入耳中,“别担心,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我们这就救你出来???”
虽然声音很轻,但是搅得人,心中难受。想要躲开那魔音,想要转个头,却发觉全身僵硬,骨头和骨头之间,涩涩的,痛,在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感官。黑暗,乍然袭来。
******
身体忽然间轻松起来,脑子中稀稀落落晃悠着那些破碎的画面。心中只是叹息,我只是想要沉睡,永远地沉睡,难道这样简单的愿望,都是一种奢侈吗?
从身体各处传来的微微的刺痛,一点点渗入我的脑子,让我不能安睡。
安眠,难得地,我曾经勉强享用着。
身体逐渐有了温度,不再麻木。
鹅黄色的灯光,暖暖地抚在眼皮上,是如此安逸。但是,我心中清楚,这,安逸,也只是表象。像我这样的人,哪里有可能得到,一切,都只是在梦中虚幻的臆想罢了。
机器的滴滴答答的声音,那么有序地敲打着。很久以前自己就是这样,睡眠的时候,偶然的一些声响,完全可以忽略,但是越是有节奏的,越是不能安眠。
心中,总是会不自觉地数着,那些声响叠加着,那些数字叠加着。困意,总是会在那长久的微弱清醒中,最终破灭。
勉力睁开眼睛,身边尽是那些笨拙的机器,那些恼人清梦的大铁器。白色的被单,白色的房间,白色,满眼的刺痛。
空旷的房间,回响着那枯燥的旋律,微一动,眩晕的感觉复又袭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着想要动动手指头,回应自己的,是那一阵阵酸麻的刺痛。整个手臂满是冰凉的感觉,扭头一看,上面正插着一根针管,往上一看,还有大半瓶的点滴在默无声息地流动着。
苟延残喘,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浮现了这个成语。
活着,竟成为了心不甘情不愿。也许,上帝过多眷顾了我的缘故吧。越是被疼爱的孩子,越是觉得自己的父母对自己的爱是那么少。因为早已沉溺,所以无知无觉。那我,是沉溺,还是真正缺乏地几近枯竭呢?
缓了许久的气,终于缓缓地抬起自由的右手。松了一口气,上面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痕迹。轻轻地触着左手,缓缓地抬起,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印记。
心,稍稍安定,但是背部还是不自觉地紧绷着。在陌生的地方,总是如此防备着的。可悲的是,对于我,哪里又有熟悉的地方呢?所以,我注定永远不安,永远噩梦来袭。
失去的,得到的,在那天平上,衡量着的,是我们看不见的一双手。美丽而又残忍,带着绝望的希望气息。公平吗?审判者,决定了什么,我们,只能承受。是的,是承受,完全被动地,那是审判,那是惩罚???
睁着眼睛,我发觉,我已经无法入眠。
门外,轻轻地,脚步的声音在渐渐接近。很轻,但是对于我来讲,些许轻微的风吹草动都会心颤不已。听着越来越近的声响,我的心跳也渐渐在我有意识的情况下,平复。
门,很轻地被敲了两下。
陌生的人,白色的衣摆。
我想,在那瞬间,原本厌恶的表情,瞬间蔓延,覆盖了我的整个脸庞。许久,也不能消退。
白衣楞在门口,僵硬地笑着,“小姑娘???”
我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一丝丝地褪下那最真实的表情,“这是哪?”
呛了我一鼻子的酒精味道,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医院,只是,我也只能这样子例行公事地问一下。毕竟???
“这里是XX医院。你在X山的山脚由于遇到泥石流,所以被就近送到这里了。”说着,那个白衣渐渐的走近。
我的眉头皱的越发厉害,眼神也警惕地看着她。
白衣只是尴尬地笑着,站在离我5,6步的地方,也就不再上前了。
“小妹妹???”
“我不是小妹妹。”我忽然打断白衣。很讨厌白色,很厌恶穿白衣的人。
“那???”白衣顿了顿,“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
“我没有???”我下意识地反驳,却噎在那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名字,也没有家人。但是,这样的答案能对谁说?
白衣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怜悯或是其他的什么,我却是更加抑郁。世界上最无聊的感情便是同情,所以我不稀罕。我足够坚强,至少,我让自己一直活着,虽然我一直很疑惑,活下去,这样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时候植入我心中的。在我还没有意识到之前,便已经循着它,只能向前。
意兴阑珊的我,垂下眸子,不想再说话。但是床边的人,却絮絮叨叨个不停。
白衣说了些生活习惯上需要小心的事项,看着我的脸色不对,声音也渐渐低去。
我掀起被子,严实地盖住脑袋,不想理会她。
絮絮叨叨的声音顿去,离去的脚步,门重新关上。
蒙在薄薄的被单之中,点点的光,透过那稀疏的缝隙。不喜欢光亮,但是却也不适应绝对的黑暗,这样的自己,能在哪里找到归属?
为什么,接受了陌生人糖果的小孩,难道注定不幸吗?
悔,我有过,但是却是为了自己这么残酷地去认知那黑暗的世界。人性,在那透彻的光明中,便呈现那彻底的黑暗。
如果自己能一直呆在那晦暗不明的世界,那,这样的生命,是否更加单薄?
我,不后悔打开了那潘多拉的盒子,但是,让自己深陷那盒子中溢出的世界中,那样地遗世而独立,身边的一切都在流逝,而我,却依然是我。
悲愤吗?也许,自己的脾性正在慢慢被消磨,那些激荡的感情,渐渐淡去,而后,也许才能面对我真正想要面对的世界。
但是,那个世界,即便如此完美,但,陌生。
舍得,哪是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