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人生 第六章

柳大贵说，“停工就不能吃好的？去，叫人去买，晚上我也在这儿吃。”

晚上吃饭时，柳大贵挨个工人都敬了酒，他没说啥，脸上只是一本正经，但是伙计们都知道他要说啥。

有个装卸工外号叫刘大傻的冲着大伙喊，“大伙儿听着，这火磨停工也不是咱们愿意的是不是？要是哪天能运进小麦来，大伙儿可要加班加点儿，把现在的损失不回来啊！”

就这一句话，感动得柳大贵几乎要落下泪来。本来他不能喝酒，碗里的酒也就是做样子的，可是，一听这话，他还是一口喝了下去。

强烈的刺激使他剧烈地咳起来，许国禄用力地拍着他的背，众工友知道柳大贵的不容易，都默默地喝光了面前的酒。

晚上回到家，柳大贵告诉苏燕儿，马上带着金凤儿和两个女儿到下坎儿的房子去住，不捎信叫她们回来不准回来。

苏燕儿，“大贵，咋地啦？”

柳大贵说，“姐，这回咱家所有买卖搞不好都得停了。”

苏燕儿问，“为啥呀？”

柳大贵说，“这学生说要支持上海工人，全面罢工罢市。”

苏燕儿不解的问，“上海罢工跟咱们有啥关系？”

柳大贵叹口气，“咋没关系，你看这街面上，闹哄哄的，还不是上海罢工闹的？”

苏燕儿带着金凤儿和孩子们走后，柳大贵担心学生会不会那天下令罢工罢市，可是，这样的事情一直没有到来。

倒是有一天县公署派人来叫柳大贵的火磨开工，说是城里粮价飞涨，在不开工县城就要断顿儿了。柳大贵为难地对来人说，“我这里没有小麦我咋开工啊？”

来人说，“县长知道你这里的情况，现在县里决定，你到南仓去领五万斤小麦回来，马上磨成面粉，一部分送到城南军营去，另一部分卖给城里的各个粮店。”

看着又轰轰隆隆转动起来的机器，柳大贵有如恍如隔世。这笔买卖他是包赚不赔，因为县里调给他这批小麦价格是很低的，虽然卖给军队和各个粮店的价格跟学生闹事以前是一样的，他还是大赚了一笔。

因为柳大贵的面粉以平价进入市面，呼兰县城一度飞涨的粮价也很快平复下来，为此，县长高乃济还特别请柳大贵吃了顿饭。因为这顿饭，柳大贵在县城里面再走路的时候，别人都会笑脸打招呼，就连王鸿恩也没再叫柳大贵捐款。

直到有一天，石宝林联合呼兰城里25家客栈经理，联合到县公署请愿，抗议“军队往来尤多”，“无力招待”以后，呼兰城里渐渐平静起来，学生也正常上起课来。

苏燕儿和金凤儿在下坎儿住这阵子，叫家里的长工将原来那里的五间草房翻盖了一下，变成了一面青的房子，又把原来的仓房也都扩大，使下坎儿的院子变成了四合院儿。

她们住在下坎儿的时候，柳大贵叫李六子和柳运发去看过两次，李六子发现了下坎的管家年纪有些大了，回来对柳大贵说应该叫个年纪稍微小一点的人过去，柳大贵特地去了一次下坎儿跟苏燕儿商量了一下，让原来在巴彦管那些地的苏二奎来了下坎儿管这些地。巴彦那边现在就只剩下苏大奎一家人了，柳大贵跟苏燕儿一商量，干脆叫苏大奎也搬回下坎儿，给他几晌地，巴彦的地就叫李六子代soudu管，反正他经常去巴彦，这点事儿对他来说就是小菜儿，可是对苏大奎来说那可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别说那些佃户不服他，就是他自己也会感到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