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寻常木质马鞍在装配之时,驯马人都还会记得隔上鞍鞒垫上皮鞯,再下还要隔上毡垫,更何况这看似华贵无比实则沉重且又坚硬的紫金鞍辔?
竟直接置于背臀脊凸之处,分明就是欺我出身名门不知此等小节,故意要我上马之后加大马背受重而令那性子暴烈的白蹄乌吃痛狂奔,这般险恶用心倘若无人授意,他小小一个马夫何至对我敌意如此?
当时以白蹄乌性子如何为由询问高达,为的就是证实我心中所想。
倘那马夫并非受命东厢之主,则这委任为保护我安全的高达必会出言提醒马夫重新装配鞍辔,反之亦然。
又是一条锦囊妙计。
可惜,这幕后之主漏算了我曾于陈王府中失宠十四年,冷言白眼之中,除了练就一身皮糙肉厚之外,还有就是马背之上的马术也是越发精深,想那寻常马匹想要令我受伤,怕是不易。不过今日这烈性的白蹄乌倒真是平日我未见的,若不是高达的那短剑锋利,助我先行除去那摩擦马臀的紫金鞍辔已是减去了不少马匹的疼痛,否则……
思索之际,大夫已经带到。
我摊开手掌,露出因为用力握缰而划出道道血痕的雪白掌心。
“可疼吗?”示意大夫小心为我上药,龙嘉寰轻抬着眉眼,关切问我。
“不,不疼。”看着眼前这双清澈眸子中几欲跳脱的心疼怜惜,竟然和曲洛池是那般相似,心中猛然一窒,我缓缓摇头。
疼又怎样?不疼又如何?
会有人能够替代你身受的苦楚吗?
便是说出口去也不过是徒惹别人笑柄罢了。
从小我便知道,疼或不疼,只能自己受着、忍着,慢慢,慢慢,它便会过去,终有一天真的不疼……
见我垂眼,龙嘉寰不再言语,可是眸中却现出浓重的不信。转开眸子不再望我,他轻垂脸庞靠近被大夫托起的我的手掌,众目睽睽之中,他一下一下,轻轻地吹气。
见他竟然如此小心翼翼,心中猛然大恸,我闭上眼睛再不去看,只是火辣灼热的手掌上却仿佛有羽毛缓缓搔过,竟然真的疼痛大减。
原来,喊出疼来给人心疼,真的可以让你不那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