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顿骇人听闻的母子混合双打面前, 煌帝国神官、创世魔法师裘达尔含恨低下了傲慢高昂着的头颅, 皮青脸肿的躺在地上挺尸。
太过分了……大疯子带着小疯子……把他一顿打……
“娘!”练红霸眼睛亮亮的, 无限依恋的依偎着母亲。女人张扬的笑着,顺手摸一把儿子的头。
“知道了吗?以后不要怕事, 见到这种人就打,打不过就叫娘。”
“嗯!”
裘达尔默默吐血,烦心的侧过头去,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打了人家一顿,女人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裘达尔, 她现在还清醒,从小耳濡目染养出的敏锐政治嗅觉就开始发挥作用。神官频繁与红字辈的几位皇室成员走在一起,这其中微妙的暗示自不多说,至少谢殷自己就读出了两点。
一是风雨将至,王权更迭;二是练玉艳只怕最近很忙碌, 忙到顾不上约束裘达尔。
“那件事, 是不是快了。”她蹲下-身来,沉静的俯瞰着黑发的魔法师,那双眼眸之中, 微微闪烁着种种复杂的情绪。
大厦将倾,他们母子又岂能做那完卵?
裘达尔本来烦躁的不想透露, 但是他就这么仰躺在地上,对上那个女人的眼眸。那种属于东方的典雅纯黑之色静静地栖息在她眸底, 依稀可见当年不可一世的绝色风华。
他突然很想叹息, 练玉艳那个老太婆, 可真是作孽不浅。
“快了。”他从地上坐起来,龇牙咧嘴一番,挺直的脊梁终于有了几分创世魔法师的风骨和深沉,“所有准备已经万全,没人能阻止她了,你……还是尽早找一条退路吧。”
这是恶意满满的魔法师难得忠心的告诫,谢殷领这份情,点点头,露出一截优雅的颈项。
她侧过头,看自己年幼而茫然的儿子,冶艳的红发昭示着尊贵的皇族身份,而很快,这个身份即将变的更加尊贵。
因为红发即将取代黑发,赤色将取代白色,她的丈夫即将弑兄篡位,成为新的皇帝。
仅仅只有不多时的清明,混乱很快又主导她的思绪。在练红霸习以为常的目送之中,在裘达尔惊诧莫名的视线里,女人蹒跚着脚步,嘴里不知嘀咕些什么,哭哭笑笑的往远处去了。
“她……”裘达尔问了一半,果断住口,不怀好意的看着练红霸。
“你娘走了。”口气十分恶霸。
练红霸翻个白眼,准备回水龙剑那里去上课。
“嘁,真没意思,你不想知道我们刚才在说些什么吗?”裘达尔还不死心。
练红霸确实是听不懂刚才那段对话的,说话的时候,娘亲和这个黑发的坏家伙都像笼罩在一层迷雾中,看不分明,只有两人彼此知道各自的意思。
裘达尔也只是年长他几岁而已,他心中未尝没有一丝挫败。
但是……随着他脚步一步步移动,那层迷雾逐渐散去,耳边是之前他们莫名其妙的对话,然后是仆人们闪烁的眼眸和话语,最后是水龙剑温煦的嗓音……
从童年到现在,水龙剑讲述帝王心术兵家筹谋的嗓音将诸多零碎的事件串联,练红霸越走越慢,最后彻底停住,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着。
裘达尔以为他终究抑制不住好奇,忍不住得意洋洋的想说出一点情报,却突然听到了一道略微颤抖的、孩子的声音。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篡位!夺权!天下易主!这便是即将发生在这国家中的事情!
裘达尔得意的神情渐渐沉了下来,他以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神打量这位红字辈不起眼的皇子,在此之前,他从未对除练红炎练红明等之外的皇子投以过多关注。
猜出即将临头的巨变,练红霸的思路好像一瞬间开阔起来,眼眸沉凝,不知不觉间,竟隐隐带了几分水龙剑的气度。
“我的父亲……要当皇帝了。”
“不妙,练玉艳又如愿以偿。”
“那么接下来就是……”
要除掉他的母亲!这是彻底掌控他父亲必不可少的一步!
爱情能做到什么?也许什么都不能做,也许又能带来全盘崩溃的危险,练玉艳不可能容许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的存在,所以宫变之夜,便是母亲乃至自己殒命之时!
他拔腿就跑,这种时候,他第一个想起的竟然是水龙剑。明明只相识不到一月,他却已经对那个来历不明的人有了深刻的信任,相信只要他在,一切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这种信任近乎盲目!
裘达尔眼睁睁看着他跑远,没来得及拦,无趣的垂下眼睛,半晌又自己调整好,嘴角浮现一如往常的邪笑。
“这家伙当皇帝似乎也不赖嘛~”
练红霸冲到水龙剑居住的院子里,顶着一头汗拉开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灯罩被褥等等生活用品还留着,主人似乎只是出去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练红霸原本想等,却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封信,他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
——因为压着信的,是一把布满裂纹的长剑。
他是敏感的孩子,自然从这样的信和留下的长剑上,读出了某种悲意。
沉默良久,他用左手止住右手的颤抖,先是拿起那把剑,在手上珍重的摩挲一下,然后才拆开信封,露出里面的信来。
水龙剑的字飘逸凌厉,介乎刚柔之间,又有一番傲骨铮铮。只见流风回雪般的字迹一路飘散,在雪白信笺上染出墨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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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论审神者的兼职可能[综]请大家收藏:(wuxia.one)论审神者的兼职可能[综]武侠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恐此身已无法相伴终末,幸而退路已成,慎虑昔日之言。勿寻,勿念。】
这些字水龙全都教过他。
过分用力的手指抓皱了纸张,红发的孩子低下头,那个瞬间,前途渺茫万千神伤尽数压在他瘦弱的肩膀上,他坐在夕阳下,小小一只,慢慢把剑抱在自己怀里。
据说猫要死的时候,是会躲到没有人的地方的,水龙也是猫变的吧?
孤独地抱着剑,练红霸把院子的门慢慢掩好,荒草摇曳逐渐掩在门后,他眼里的一点泪光终于还是忍不住,啪嗒一声掉下来。
“你混蛋……”他扶着门大哭,“明明就不是猫变的!”
隔着一扇门,水龙剑努力抑制自己的咳嗽,鲜血沿着指缝流淌,可已经相对缓慢,他身体里已经没有多少可以大股涌出的鲜血。
练红霸在门外哭了多久,他就在原地守了多久,直到最后哭声渐渐微弱,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离开了。
“当然不是猫变的,是剑变的啊……”他有些辛苦的吐槽,“不是抱着我的本体吗……”
“这下惨了,我还是哄哄他吧。”
“是天瑞哦……只为你而来的……天瑞……”
只要寻到龙脉,以水龙剑如今的衰朽之躯,大概还可以搞一番事情。他善望气之术,又为龙种,早看出皇宫方向龙气衰微,整个帝国笼罩在飘摇风雨之中。
虽然有些抱歉,水龙剑确信练红霸将会在这无法回避的动乱之中,得到一次惨痛的成长。
他无法改变,也不能改变,必须硬起心肠,一步步放手看他鲜血淋漓的走出去。
这是水龙剑疼爱这个孩子的方式。
水龙剑消失之后,又过三天。这一天的晚霞格外鲜艳,浓稠似血,映着枝头红椿,张扬得淋漓尽致。
夕阳微红的光影里,练红霸感到母亲的手落在他头顶上。
“娘亲?”他抬起头。
“真想看到你长大的样子……”女人低低的絮语,这是她少见的清醒时刻,“我的儿……我的凤皇儿……该有多么威风……多么神气……”
“娘!”他抓住母亲的手,惶恐的把那只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前所未有的不祥预感笼罩在心头。
沉默蔓延了一会儿,女人轻轻摇着檀木扇,任他握了一会儿手,就状似不耐的甩开。
“小兔崽子,别老粘着,去给我盛一碗燕窝来。去厨房,那些没长眼的东西不给就抢。”
“娘……”练红霸半点也不想去。
“快去!”
练红霸不敢吭声了,他向来不会逆拂母亲的意思,也没有那个胆子,于是决定快去快回。
他放开速度在赤色晚霞的光影里快跑,跑出一段,不知怎的回了下头。
浓艳的颜色中,他的母亲端坐着,像一尊再精致不过的玉质雕像,每一寸线条都精致美丽,毫无缺憾。黄昏时候的光影将她的长发染成红色,她坐在那里,宛若真正名字里有着“红”字的皇族之人。红椿在她头顶盛放,凛凛然,有着浓艳皮囊,又有着铮铮傲骨。
他移不开眼神,只在原地贪婪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加快速度跑向厨房的方向。
谢殷坐在躺椅里,听着那个孩子脚步轻盈的离开的声音,眼眸注视着虚空中的一点。她今天竟然很清醒,没有发病,也没有思维混乱,天上地下尽是赤红,她实在是爱极了这颜色。
也爱极了有着这发色,却眼眸明澈的那个人。
他说,他有能力卓绝的兄长,注定继承不了帝位。
他说,他有父母之命的联姻妻子,给不了她一世一双人。
他说,谢殷,我有千般不好,你可愿嫁我?
最后就怎么了呢?
世家小姐,百般刁难,最后却在众多不赞同的劝告当中,毅然嫁入皇家。
谢殷吃吃的笑了起来,她这么一笑,天地间的红色就都亮了。
“红德,我先去,你便来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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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回忆部分就结束了,或者说,buff的噩梦要醒了,各位顶住啊!结束之后立刻喂你们一大口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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