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不追,而是一脸崇敬地目送他们离开。
走到了拐角处,寒露感觉到身后热切的目光消失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耳边却又响起翠儿的声音:“寒露姐,你真的太神了!”
寒露尴尬的笑了笑,神什么呀,这些都不过是她分析得来的。
刘家老太爷归乡后不再出仕,原因无非几种,要么就是心灰意冷,要么就是真的要回归田园,要么就是因为某种政治因素,导致他不能出仕。但不论是哪一种,都不代表希望自己的子孙成为恶霸,所以在子孙的言行上,肯定是会有所约束的。
况且,就算不知道他是刘家的,也不难分析。任谁好端端地想做恶霸,只能证明被家里管得严,一直没机会,所以才向往。
恶霸都是不知不觉间养成的,如果一直在社会上混,他怎么也不可能突然就叫嚣着要当恶霸。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叛逆期的中二少年。
将这些原原本本地告诉翠儿,翠儿却一脸虔诚地点头:“寒露姐就是不一样,比我们都聪明。”
寒露拍了拍翠儿的肩,对她和小乞丐道:“只要愿意动脑子,这不是什么难事。”
翠儿讪笑了一下,不难吗?可小乞丐却认真地点了点头。
寒露见此,于是弯下身子问小乞丐:“你叫什么名字?”
自从知道寒露就是“寒仙子”之后,小乞丐现在对寒露是无有不从,无有不应,立即回道:“我叫狗子。”
这一说出来,寒露和沈清都有些尴尬。
这时代叫狗子的可真多,寒露讪笑地瞟了沈清一眼,还好改名了。
“你家在哪儿,我们去瞧瞧你娘。”寒露又道。
“就在前面。”狗子说着便急急地朝前走,想也知道,他为了他娘都捡钱不还了,怎能不担心。
意料之外,狗子的家在一条小巷的尽头,看上去居然还不错。
推开门,有一个院落,正对着是三间青瓦房,旁边还有柴房和灶屋。
院子里种着一棵树冠很大的石榴树,但地上的落叶却是厚厚的一层。
寒露不禁心里一松,又是一沉。
地上这么多落叶,表示狗子的娘不是急症,若能找个对症的好丈夫,说不定可以治好。
可狗子不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孩子,今天居然捡到钱不还,说明他娘的病已经到了一种地步了。
才走了几步,屋里便传出闷闷的咳嗽声。
“娘!”狗子喊了一声,赶紧到院子的水缸里洗了把脸,然后跑过去推开了房门。
“清儿,你带着弟弟妹妹就在院子里玩吧。”寒露松开沈清的手,叮嘱道。
不知道狗子娘是个什么情况,她不想让沈清几个离得太近。
“娘你去吧,我会照看好弟弟妹妹的。”沈清看到这个狗子,才发现自己有个生龙活虎的娘有多幸福,下定决定以后要乖乖听话,不让娘生气。
寒露这才和翠儿一起,跟着狗子进了房间。
虽然天气不错,可屋里的光线却很是黯淡,但还是看得清床头依着一个头发凌乱,面色腊黄的女人,这应该就是狗子的娘了。
看这狗子的年龄,寒露觉得狗子的娘应该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从这面相上看,却似乎是奔五的人了。
“娘,您看我把谁请回家了,是寒仙子哦。”狗子献宝似地让出了一个位置,露出寒露来,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娘。
“寒仙子?”狗子娘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喃喃地问,她一直在床上躺着,也没人往来,根本就不知道“寒仙子”是谁。
“大姐,我叫寒露,不知道怎么称呼呢?”寒露上前一步,坐在床边看了看她的脸色,又问,“您是哪里不舒服?”
“我姓陈,我叫陈玉涵,我……咳嗽,闷得慌……咳咳……”狗子娘说着便又猛烈地咳嗽起来,但却用手紧紧地捂着嘴。
寒露听到狗子娘的名字便不由得眉头微动,不像是普通人家女儿的名字,而她的行为似乎也颇有涵养。
“娘。”狗子看着自己的娘咳成这样,赶紧站到后面去拍背,但眼泪也跟着流出来了。
狗子娘咳得似乎五脏六腑都扯动了,看这情形,翠儿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寒露毫不在意地问:“陈姐姐,请大夫了吗?”
陈玉涵的咳嗽终于好些了,这才回道:“这镇上的大夫都请遍了,这家里……除了这屋子,都给我看病看没了。”说着又慢慢地转身握着狗子的手道,“真是苦了我儿。”
“娘,不苦不苦。”狗子想告诉他娘自己真的不苦,但却又不知道该怎样才更有说服力。
“那大夫都怎么说?”寒露又问。
“能怎么说,让好好地调养。”陈玉涵苦笑道。
这天天躺在床上,也算是养了,可至于调,却是做不到的。
寒露有点不明白,她这明明还余了两间房,为什么不租出去,这样多少手头也有些活钱,狗子也不至于沦落成为小乞丐。
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寒露也不好问得太过详细。
寒露思忖了一下,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事情刚说完,陈玉涵便激动地握着狗子的手道:“狗子,你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娘是……娘是怎么教你的?你……你……”
说着,陈玉涵抬起右手,看样子是想扇耳光的,但最终,却还是颓然地落下:“是娘没用,娘拖累你了。”
见陈玉涵这么说,寒露放心了。
她之所有将事情告诉陈玉涵,只不过是想看看她是怎样的品性,这样才知道该不该帮,或者该帮到什么份上。
现在见陈玉涵这样,她终于放心了,这应该是一个人穷志不短的。
“陈姐姐,既然这镇上的大夫你都看过,那你愿不愿让我们村里的秦大夫给您看一看?秦大夫是个极好的人,医术也好,或许有用。”寒露轻声道。
“这……”陈玉涵脸上露出了些许的迟疑,“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娘!”狗子却双眼放光,扯了扯陈玉涵的袖子,只要有机会,他都愿意去尝试。
屋里还没个说法,门外便响起了一个女人粗得像石子的嗓音:“狗子娘,我的工钱你到底什么时候给?不给的话就拿这房子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