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院。
瑞香刚刚趴在佟洛梅的床边小眯了一会儿,却又被尖叫声惊醒,她抬眼看过去,只见佟洛梅眼睛瞪得圆圆的。
“姨娘,您……”瑞香有气无力地看着眼睛同样深凹的佟洛梅。
若说最初瑞香整个人都在惊惧之中,现在她只想能够好好地睡上一觉。
三日了,已经三日了。
佟洛梅整整闹了三日,不分昼夜,小丫环都不敢进门,那些刁滑的婆子有的找门路走了,没走的也只在外面候着,甚至干脆不露面。
木槿院里,只有瑞香一个人在这里盯着。
佟洛梅醒着的时候,便嚎叫,说胡话,或者满院子乱窜,嘴里唱着一些不成调又吓死人的曲子,累了她就睡。
但瑞香毕竟是个丫环,佟洛梅闹的时候她得陪着。
佟洛梅睡的时候,她却睡不安心,因此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比佟洛梅更难看。
苏氏倒也没有不管,第二日便请了大夫进门,只是大夫也没查出佟洛梅什么毛病,只是说得了失心疯。
瑞香嘴上没说,但心里倒是有一个怀疑。
那日佟洛梅给了她一个荷包,瑞香当时就觉得这事儿不寻常,于是便把荷包交给了白依。
白依很快就将荷包还给了她,还让她照佟洛梅说的办。
事情瑞香是办了,但当天晚上佟洛梅就不行了。
瑞香想起见到的那个婆子,神神叨叨的,明显不是一般人。
想到这里,瑞香心头一紧,又看了佟洛梅一眼,姨娘莫不是想坑别人,反倒把自己坑了?不对,应该是姨娘想坑郡王妃,最后被郡王妃坑了吧?
可那日,姨娘是从青松堂出来,便找了自己……
“她如何了?”沈峪的声音容易在门口响起。
瑞香赶紧起身见礼,然后轻声道:“回三爷,姨娘这情形怕是……怕是……”
瑞香不敢说荷包的事,但佟洛梅这明显又是中邪了。
这种神鬼之事,信的人不少,但大多却不会真正地宣之于,尤其瑞香这样的丫环,一个不好,被打端板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有话就说。”沈峪皱眉看向瑞香。
但就在这时,刚刚躺得好好的佟洛梅突然又坐了起来,且下了床,死死地盯着沈峪。
“佟表妹,你这是做什么?”沈峪不免心里也有些发毛。
“你是何方妖孽?”佟洛梅咬牙切齿地瞪着沈峪。
“姨娘,这是三爷呀。”瑞香赶紧上前,但却又在距离佟洛梅两步的距离处停住了,她有些怕。
“你这个小妖精!”佟洛梅转而扑向瑞香,然后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瑞香没察觉到佟洛梅突然朝自己来了,一下子便被她扑倒在梳妆台上,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沈峪也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直到瑞香脸色呈现出一股青紫色,眼看着都要晕死过去,他才出手拉开佟洛梅。
但佟洛梅转身却又缠上了沈峪,而且她手劲儿非常大,整个人挂在沈峪身上,一双手死死地拧着他的衣食,面目狰狞地吼叫着。
瑞香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看到这一幕,顿时恨不得自己把自己掐死过去。
沈峪突然脸上一痛,原来佟洛梅松开一只手,竟挠了他一脸。
“真真是个疯婆子。”沈峪从小到大,还不知道什么叫痛呢,这下彻底恼了,用力推开佟洛梅不说,还抬脚踹了过去。
瑞香松了口气,佟洛梅伤得如果比沈峪重,那木槿院的人罚的就会轻些吧。
沈峪摔门而去,却听到身后传出瑞香的尖叫声,他顿了顿脚步,最终头都没回地离开了。
“这……这……”屋里,瑞香看着佟洛梅身子下面的血手足无措。
好不容易有个小丫环在门口探头问:“瑞香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瑞香这才爬到佟洛梅身边,一边扶起她一边对小丫环道:“你赶紧去一趟木荷院,告诉三夫人,就说梅姨娘大出血,让她赶紧请大夫。”
那小丫环听到这一句,也吓着了,飞一般地往木荷院跑。
女子最怕的就是大出血,这是要人命的。
小丫环离开后,瑞香将佟洛梅给挪到床上,然后瞧着自己这一手的血发呆,姨娘为什么会大出血呢?
难道……姨娘有喜了?
瑞香看着脸色渐渐苍白的佟洛梅,脑子里一片空白,觉得自己有些转不过来。
昨日大夫不是过来了吗,怎么没说姨娘有喜了呢?
小丫环很快就回来了,喘着气道:“瑞香姐姐,三夫人说她马上过来。”
瑞香听到“三夫人”顿时胸口狂跳,然后抓着小丫环道:“你再跑一趟青松堂,把姨娘的事跟老夫人说一声。”
小丫环一听赶紧摆手道:“瑞香姑娘,青松堂我哪里进得去呀,更别提见着老夫人了。”
“你用不着非得见老夫人,但凡遇着青松堂的哪个嬷嬷和姑娘说一声就是了。”瑞香说着推了小丫环一把,“快去。”
小丫环还磨叽:“那人家要是不传呢?”
瑞香闻着血腥气越来越浓,急了:“咱们姨娘不是旁人,是老夫人的侄孙女。我告诉你,姨娘要是保不住,咱们整个院里的人都别想好过,你就等着被卖吧。”
这一句成功地吓着了小丫环,再次飞一般地冲向青松堂。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瑞香静静地看着佟洛梅的脸,似乎都能感觉到她的生命也像血液一样,在往外流淌。
瑞香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胳膊,即使现在已近五月,她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如果真的出事了,白依姑娘应该不会坐视不管的吧,郡王妃应该会救自己的吧……这么一想,瑞香才觉得有一丝活气儿了。
“这是怎么啦?”花楹的声音突然闯入瑞香的耳朵里。
“花楹姑娘!”瑞香本能地起身相迎。
“这味儿……”花楹眉头一皱,然后退回门边,对准备进门的苏氏道,“夫人,您还是在外间,等大夫来了再说吧。”
“无事!”苏氏面不改色地进门,然后走到了佟洛梅的床边,定定地看着她。
瑞香忍不住瞟了一眼,然后赶紧低下了头。
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也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