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这话,寒露并不意外。
这不就是沈老夫人的目的吗?难不成她还是真过来探望成武王妃的。
只是成武王妃却不满地说:“老夫人,寒露好歹是郡王妃,还是三个孩子的娘,又没有做错什么,怎么能只听一个道士的话便要将她送到庙里去。”
这话说得一心法师脸色颇为尴尬,但人家是贵人,他也不能反驳。
“胡说!”沈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狠狠地点了一下,然后道,“一心法师是有声望的**师,他的话岂能有错。”
一心法师此刻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若搁在以往,他是坦诚的,总不能真说自己是信口胡说的吧。
可现在,他想起寒露送给自己的那首诗“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如何潮平?至少不能无风瞎起浪啊。
一心法师正纠结着,却听到门口传来沈司的声音:“我的妻子,看谁敢送到庙里去。”
这一声是寒露意料之中的,否则沈司住进来做什么,怎么着也不至于这两日也舍不得。
或许这也在成武王妃和沈老夫人的意料之中,因此成武王妃只是翻了一下眼皮子,一点儿惊讶的感觉都没有。
而沈老夫人虽然脸色更黑了,但也没有特别的情绪波动。
可这并不表示沈老夫人妥协了,她目光投向沈司:“你是郡王,说话做事不能只想着你一家子,至于为什么要送她去庙里?那是为着整个沈家好。”
寒露听到这里脸色一冷,沈老夫人这话若传出去了,对于沈司的名声会产生不可估量的损失。
沈司可是武将,若征战沙场的时候,这话被人翻出来说,覆背受敌可是致命的。
“那以后,我们不过成武王府好了。”沈司说着便过来拉寒露的手。
成武王妃却急得站了起来。
“胡说,如何能不进成武王府。”成武王妃急急地朝沈司走了过去,但刚走到面前,脚便是一软。
好在沈司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
成武王妃心头刚一暖,便听到沈司道:“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过来做什么。”
“这里没有人不欢迎你们。”成武王妃急道,但又觉得这话似乎没什么说服力,又说,“这里是成武王府,我是成武王妃,我说了算。”
沈老夫人听了这话,一双原本浑浊的眼睛朝成武王妃看了过来,慢悠悠地起身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说了不算?”
成武王妃没说“不算”,但也没有别的态度,只是抿着嘴不说话。
但哪怕是如此,传出去,成武王妃也是不孝。
“老夫人是执意要送我去庙里?”寒露回看着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越发地不喜欢寒露,这整个沈家,有谁敢这样直视着她,便是成武王也是她生出来的,也要赔着笑脸儿说话。
“我是为着整个沈家着想,你要怪只能怪你的命不好。”沈老夫人端着一张脸回道。
“哦?那不知老夫人打算让我在庙里呆多久呢?”寒露问。
这个问题让沈老夫人迟疑了一下,原本她是想着让寒露去庙里住段时间,然后再找个借口休了她。
甚至沈老夫人都想好了,如果寒露难缠,就咬牙给她一笔银子,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可寒露这样问了,倒是提醒了沈老夫人,既然都已经送进了庙里,那又何必放出来,自然是关上一辈子更好。
打定了主意,沈老夫人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朗声道:“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能容忍沈家毁在你的手里。”
“你……”沈司忍无可忍,正要发飚,却被寒露拉住了,在他耳边小声道,“我自有打算。”
沈司看了寒露一眼,瞬间就陷入她的满目璀璨里,之前的暴戾之气不复存在。
看到这一幕,沈老夫人更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寒露赶出沈家。
“老夫人,我可以去庙里……”寒露话刚说出口,手腕便是一紧,沈司盯着她道,“不行!”
成武王妃听到寒露那样说,原本心里一松,觉得她甚是懂事。
在那一刻,成武王妃甚至都打算好了,让寒露住上十天半个月,再找个由头让她接回来,哪怕暂时不来成武王府,大不了自己去看他们就好了,老夫人还真的能阻止不成。
但看到沈司的态度那么斩钉截铁的,成武王妃心里又慌了,于是跟着他的话道:“是啊寒露,你……你不用去庙里的。”
寒露早就把成武王妃的态度看在眼里,但也能够理解,她对自己再好,也是有限度的,儿媳和女儿绝对是有区别的。
只是想到“女儿”,寒露不禁苦笑,可能自己就是个亲情缘薄的命吧。
沈司一直盯着寒露,看到她唇角的苦笑,不免心里一痛。
“我再问一次,老夫人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让我回来?”寒露看着沈老夫人再次问道。
沈老夫人见寒露同意了,决定给沈司和成武王妃一个面子,声音放缓,叹道:“你别怪我这个老祖母,我能活几年?我是为了满府的人,也包括你的子女。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所以这辈子,你就在庙里为儿孙祈福吧!”
“这样啊。”寒露思索了一下,道,“老夫人,我可以去庙里呆着,但地方得由我选。”
“好!”沈老夫人这回应得挺爽快。
在她看来,只要寒露出了楚郡王府便是成功,至于在哪里,真的不重要了。
沈老夫人又看了沈司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便放心了。
至于成武王妃,只要儿子不反对,她自然也不会反对。
可这会儿,沈司却对寒露道:“你如果要去庙里住着,我也去!”
这回沈老夫人和成武王妃的脸色都是勃然大变。
如果沈司也去庙里住着,沈老夫人的算盘不是白打了吗,而成武王妃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儿子去庙里。
“峤儿,父亲母亲尚在,你怎可去庙里,你这不是要剜父母亲的心嘛。”成武王妃抓着沈司的袖子泣声道。
沈司任由成武王妃拉着,却不为所动。
成武王妃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寒露,希望她能开口劝一下沈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