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一听这话,目光阴寒地看了钱氏一眼。
钱氏不由得一个激灵,脖子一缩,退到了沈大夫人身后。
沈司正要替寒露解围,却听到她清越的声音响起:“三嫂倒是说岔了,外祖母大寿,我送的不过是一点吃食,就图个外祖母高兴,哪有人拿吃食当寿礼的呢。”
钱氏很想怼一句,所有的人可都认为那是寿礼。但在沈司目光的压迫下,她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寒露也没再搭理钱氏,只是冲着沈老夫人行了个礼,笑道:“禀祖母,我原本是想在入席的时候拿出来的,既然三嫂如此说,那不如现在就拿出来给诸位夫人小姐们尝尝?”
沈老夫人心情不好,她甚至瞟了一眼沈司和寒露,甚至琢磨着,他们是不是恨自己呢,所以送那么个镜子来,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自己老了。
因此,沈老夫人当然不愿意寒露在自己的寿宴上出风头。
但也知道,这会儿如果真的如此,满堂宾客怕要说自己倚老卖老了,孙辈即使彩衣如亲也是孝心,喜不喜欢的都得接受。
更何况,沈司送了个那么大的穿衣镜,沈老夫人若这会儿就不给他妻室的面子,且不说这些夫人小姐怎么看,单说沈司那里,就不知道他那牛脾气会做出什么来。
要知道,自己和这个孙儿可是没什么感情的。
沈老夫人轻轻瞟一眼,也就明白这满堂的宾客有多期待寒露的点心了。
上一次在宋府吃过蛋糕之后,许多人都难以忘怀,只是听说寒露开了点心铺子,便不好上门求方子。
这一点,沈老夫人也很是清楚。
“那你叫人拿上来吧,回头若是大家伙儿吃得好,你就把方子送上。”沈老夫人笑眯眯地说,一副格外慈爱模样。
把方子送上?别说寒露,便是其他人也都愣了。
接着有些人觉得不妥,但有些人却大喜过望,之前还听说这位少夫人自家也是开铺子的,因此还不好讨要,现在有了沈老夫人这句话,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而还有一部分人却想得更多了,沈家怕是对这位少夫人不满,因此才不让她重新把铺子开起来。否则,有这手艺,开个铺子,怎么着手头的活钱也要多些。
面对诸多心思,寒露毫不在意,至于方子,给了她们也做不了。
“多谢祖母。”寒露对沈老夫人行了一礼,然后便示意欣悦带着人把吃食端过来。
两位老夫人的寿辰隔得如此近,寒露当然知道避不过,也早就准备好了。
只是没想到,钱氏竟自作聪明,想叫自己当场没脸,这会儿却不知道是谁没脸。
寒露瞟了钱氏一眼,果然见她的头都快埋到胸口去了。
“这次竟不是上次的寿桃糕。”
点心上过来的时候,便有人惊道。
寒露一笑,大家对寿桃糕念念不忘是好事,但最好多念几样。
“这次我换了些花样,做的是樱花饼和双皮奶,也不知合不合大家的味口。”寒露一脸谦逊地说。
双皮奶好说,这樱花饼是寒露用玫瑰的汁液揉成的面皮,然后又做成樱花模样,并且在白玉盘里摆了个樱花的造型。
别说吃了,就那么看着都极美。
等到那不懂风情的夫人吃了一口樱花饼,轻唤:“可真香。”
大家也终于跟着吃了起来,没有人不惊艳的,尤其是这樱花饼的花瓣是可以一瓣一瓣吃的,丝毫不会有损大家的优雅。
钱氏没想到自己原想是想着要刁难寒露,最后竟成全了她,顿时忐忑地朝人群中看了过去,生怕对方怪自己不得力。
吃过樱花饼和双皮奶,这些食量原本就不大的夫人小姐们都有些半饱,于是成武王妃便让人通知沈大夫人,晚半个时辰开席,先让大家散散。
不想,这不过是件小事,却差点儿掀翻了成武王府,这是后话。
寒露出完了风头,也到花园里透透气。
她虽然是沈家的四少夫人,但却是半主半客,沈大夫人不会真的没眼色到要给她派任务。
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寒露摇着萝扇在廊下慢慢地走着,渐渐便听到了女孩子娇俏的笑声。
抬头一看,不远处有一处凉亭,凉亭四周摆满了花草,一群贵女正在赏花。
寒露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有人激动地喊:“少夫人!”竟是王储秀的声音。
如此一来,寒露便不好走了,她怎么着也算是半个主人,于是也走到了凉亭里。
寒露冲着诸位贵女点了点头,然后笑着问王储秀:“王小姐是什么时候回京的?”
王储秀赶紧带着莺儿上前道:“才回来没几天,多谢少夫人帮储秀说好话。”
帮她说好话?寒露倒是想,可这不是一直没找着机会,和她嫡母头都没接上。
细想想,应该是沈司在王侍郎面前说了话,他这样做,定也是为了自己。
“回来就好!”寒露笑道。
虽然知道王储秀和自己走得近是为了什么,但只要不是恶意的,寒露不介意被人利用。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明白,一出了校门,人生哪里没有利用。
这时,突然传来凉凉的一声:“哟,王二小姐倒和沈四少夫人走得挺近啊。”
这句本来没什么,只是那语调,怎么听着怎么别扭。
王储秀的耳朵顿时也红了,回头怒望过去:“薛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薛四小姐?中书省参知政事薛怀鹤的嫡女,王储秀的《京都风物》中是这样写的:人才不显,却自命清高。
“什么意思?我哪有什么意思,不过是羡慕王二小姐交游广阔而已。”薛四小姐用扇子掩嘴一笑,“我们可都是第一次见沈四少夫人,唯独王二小姐这跟亲姐妹似的。”
薛四小姐一说完,凉亭里顿时传出了隐隐的笑声。
王储秀便不止耳朵红,脸也红了。
薛四小姐的爹比她爹高了半级,这本也没什么,但一个是嫡女,一个是庶女,却是天壤之别。
寒露不禁看了王储秀一眼,这眼力真不行,人才不显或许是,自命清高?也太可笑了。
“原我还怕诸位贵女人会嫌弃我是一村妇,却不想大家竟如此热情。”寒露笑眯眯地朗声道。
众女一愣,不明白寒露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却见她竟朝薛四小姐走了过去,且握住了她的手。
“薛四小姐也想和我成为姐妹呀?”寒露笑意盈盈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