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看到陈氏的身影便头大,倒不是怕她,而是听她聒躁也是挺烦的。
果然,远远地,陈氏便道:”哟,这不是四弟妹吗?瞧这红光满面的,想必在这来仪轩住着舒服极了吧?”
“二嫂要是喜欢,不如跟母亲说一声,下午就搬过来。”寒露轻轻一笑,暗道,那么大个楚南王府,老娘想怎么住就怎么住,会在意一个来仪轩。
“我可没那个福气住。”陈氏摇头道,见寒露没说话,到底还是忍不住凑近她小声道:“咱们王府之前是公主府,那来仪轩可是那位公主最喜欢的院子,听说除了她的贴身侍女,连驸马都不让进,你说这样的院子,有几个人能有这福气去住?”
原来如此,听陈氏这么一说,寒露便明白了。
难怪来仪轩里面精致得不像话,不说别的,便是那小径旁边的花草,许多都是她没见过的。
只不过来仪轩没住人,应该不是陈氏想得那般与什么公主有关,那颐安院公主又何尝没住过。
这院子太精致,不管让谁住,总显得过于偏心罢了。
而对于寒露母子,成武王妃一直心中有愧,因此便想方设法地弥补,没想到还是叫人嫉妒。
“不过就是个院子罢了,二嫂也太在意了些。”苏氏的声音从寒露身后传了过来。
寒露转身和苏氏笑着互相见礼。
“是,你们都不在意,偏我是个没用的。”陈氏没好气地说,抬脚就往颐安堂的方向走。
“你别在意她说的话,她说完自己都未必记得住。”苏氏朝寒露笑了笑。
“我不在意,随她高兴吧。”寒露也笑。
陈氏这样的人反而做不出真正害人的事,倒是不是她心肠好坏的原故,而是她没这个脑子,恐怕刚一有想法,就被人看穿了。
不过苏氏话少,今日能为自己说这么一句,寒露也是领情的。
为了不触陈氏的霉头,寒露和苏氏走路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些。
“歌姐儿看样子似乎还是没醒的样子。”苏氏摸了摸被寒露抱在怀里的沈歌。
“这丫头可能睡了。”寒露无奈。
“四弟妹,叫丫环抱吧。”苏氏瞧着沈歌那圆滚滚的身子就觉得沉。
沈歌听了这一会儿的话,也醒了,于是挣扎着下了地。
“娘,你们走得太慢了,我先去祖母那儿。”不等寒露回话,沈歌便迈着小短腿儿朝颐安堂的方向跑了去。
寒露立即让小丫环跟在后面,别让她摔着。
“歌姐儿这身子骨可真是好。”苏氏一脸羡慕地看着沈歌的背影。
寒露知道苏氏的嫡女沈玉暖和沈歌年龄相仿,但身子却极虚,冷了热了都不带出门的。
想到这儿,寒露笑着说:“这丫头野惯了,皮实,白日里累着了,夜里睡得就沉,睡得好了,饭也吃得香。”
苏氏看了寒露一眼,若有所思。
“我的暖姐儿若是能像歌姐儿这样就好了。”苏氏一声叹,见寒露不明白,又叹道,“四弟妹不知道,我怀着暖姐儿的时候,整日以泪洗面,吃得也少,暖姐儿的身子一出生便不大好。”
寒露多少也知道一些苏氏和沈峪之间的事。
苏氏是靖国公之女,更因幼时救了皇后娘娘一命,被封为县主。一次宴席上,她看到沈峪,一颗芳心就此陷落,苏沈两家门当户对,圣上于是亲自赐婚。
这本是一桩美事,可沈峪的心里却另有所属。
若是一般夫妻倒也罢了,不都是凑合着过日子。偏苏氏是个才女,对爱情自有一份向往,若是沈峪天生不解风情便罢了,可他却是是因此意难平,对苏氏一直都没个笑脸。
这种世家的联姻,若不是对方有极大的过错,和离都难。
只是寒露有些奇怪,那日看苏峪似乎极关于佟洛梅,那他心里的白月光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些也不是寒露该琢磨的,而是怀疑苏氏怀着暖姐儿那会儿,估计又和沈峪闹了,因此才会心里不畅。
“你呢?你怀着歌姐儿那会儿该很是开怀的吧?”苏氏突然问寒露。
寒露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才好,她真的不大记得了。
不过这种事推算一番,也就知道了。
“我那会儿哪里有什么开怀的,小王爷出征在外,我那个假婆婆为人刻薄,我怀了个孩子和没怀也没什么区别,从早干到晚,却往往连口干饭都吃不上。”寒露说着一声叹。
苏氏没想到寒露的日子竟苦到这种地步,整个人都怔住了,半晌之后才怒道:“那婆子实是可恨。”
寒露见苏氏这种人连发脾气,都带着一丝娇意,真的不明白沈峪是眼瞎嘛。
“没事,便是最苦的时候,我都想着,肯定会好起来,孩子们总是会长大的,你看真的好了。”寒露看着苏氏道。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寒露不禁想起秦老太太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但偏偏自己是一个商人的时候,秦老太太让她学会靠自己。
而现在面对苏氏,寒露却没办法对她说出同样的话来。
“是啊,等孩子们长大就好了。”苏氏的脸上,竟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期待,竟比平日里要好看许多。
苏氏再一次想到了暖姐儿,不免蠢蠢欲动,如果自己让她也像沈歌那样撒丫子野,是不是身子骨也会好起来?
俩人正默默地走着,便见前面的假山后转出一行人来,为首的妇人瞧着神采飞扬的,寒露却是没见过。
“寒露,这是二姑母。”苏氏匆匆地说了一句,那一行人便来到了跟前。
“见过二姑母。”苏氏赶紧行了一礼,寒露自然也有样学样,跟着行礼。
“你便是那个寒露?”沈云芝眼睛微眯地看着寒露。
单从这声音,寒露便听出了满满地不屑。
“是!”寒露简单地回了。
沈云芝的脸上便出现了恼意,直觉得寒露太没有规矩。
“来了便来了,王府也不缺你一口饭吃。只是这是王府,不是你们村子,说话做事你自己心里得有数,不会地就学。”沈云芝口气越来越严厉。
“是。”寒露又道。
“只会是是是,你哑巴了不成?”沈云芝越发地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