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在外边儿你们叫少夫人,自己屋里还是叫娘子?”寒露道。
“那……那也行吧。”
怀扬和广丹对视一眼,只能点头同意,但心底里也松口气。
别说寒露,其实她们也有些叫不习惯。
只不过,清蒸鳜鱼刚一上桌,沈司便过来了,怀扬一溜烟儿地跑了,只留下广丹一个人伺候着。
“跑得这么快,我还没问她为什么要提前回安阳县呢。”寒露嘀咕着。
“娘子您放心吧,她瞅着空儿还是会来找您的。”广丹一边布筷一边道。
只是话刚说完,便觉得一股寒意袭来,广丹只觉得筷子都要拿不住了。
寒露倒知道是为什么,赶紧道:“是我让她们私下叫我娘子的,我习惯了。”
听寒露这么说,沈司才“嗯”了一声,广丹这也才松了口气。
不过吃鱼的时候,沈司忍不住问:“你这用的是什么酱料,竟如此好吃。”
一听沈司这么说,寒露的眼睛便眯成了一条缝,乐道:“这可是我自己配的方子,专门用来蒸鱼的。”
这方子说起来其实就是现代的蒸鱼豉油,用酱油、盐、糖、清水、桂皮、葱、香菇粉等熬制的,鳜鱼本就好吃,再配上这自制的蒸鱼豉油,自是更加的美味。
沈司一向不是很在意吃食,这会儿也忍不住道:“明日再做一次。”
广丹自是赶紧应了。
饭后,喝了一盏茶,沈司突然开口道:“水月湾沈家简直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寒露吓了一跳,立即放下筷子看着沈司,看了京都成武王府那边的来信。
“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寒露小声问道。
沈司很是沉默了一阵子,才道出原委。
要说事情还得回到二十六年前,沈司刚出生的时候,沈司的父亲沈括还没有封王,母亲宋氏还只是沈家的大夫人。但那一年却出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便是沈括被诬在与高硫国作战时兵败被俘,消息传来的时候,怀着七个月身孕的沈大夫人正在娘家为母亲祝寿,受到了这个刺激,当时便发动了。
再回沈家已经来不及,只能在娘家产子。这在本朝是特别忌讳的事,但宋家当时是宋老夫人做主,便是冒着风险也不会让自己女儿有危险,孩子倒是平安出生了,只是因为早产,没有备好奶娘,而沈大夫人心情激荡,自身难保更是没有母乳。
最后还是跟着沈大夫人一同过来的一个婆子朱嬷嬷,说自家儿媳产子没几天正好有奶。于是宋家和沈家商量之后,便让她儿媳进府当奶娘。可谁知,一切竟就此埋下祸根。
沈大夫人产子后,朝廷上关于沈括的消息已不再是被俘,而是已投敌。这个消息不是沈家能够承受得了的,天子一怒,可是伏尸千里。
为了保住沈家最后一丝血脉,沈家决定对外谎称沈大夫人难产,孩子已经夭折。私底下却许给朱嬷嬷大笔钱财,希望把孩子养在她家,当成双生子。
朱嬷嬷虽有些迟疑,但到底也是答应下来了。
只是没想到,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沈括的事竟出现了大反转。他不是兵败被擒,而是深入虎穴,不但大败高硫国,收复失地,最后还打到了高硫国的都城,将其灭国,并在返程中,遇到已被封为太子的秦王。
当时皇帝还没有,身体一直不大好,得知沈括兵败后,更是当朝吐血晕厥过去。为了江山计,皇帝在病榻上封秦王为太子,令其进京。
但秦王却在进京途中,一直被追杀,所幸被沈括相救,护送至京都。
高硫国自建国以来,一直骚扰大明边境,沈括将其灭国功盖千秋,又有护储之功,因此被皇帝当朝封为成武王。
沈括既然封王,沈家的孩子自然不能再送到别家去养。
于是沈家将朱嬷嬷叫进府,将事情说了之后,朱嬷嬷自是喜不自禁,既不用担风险,又向主家表达了忠心,对于一个下人来说,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只是朱嬷嬷万没想到,儿媳吴氏将孩子送回沈家后,竟说连日做恶梦,说是家里的祖宗不宁,要回乡守陵才能消除自家恶运。
对于这个话,朱嬷嬷自是不信的,最终吴氏无奈,才道出她将自己的孩子换到了将军府。
“你……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朱嬷嬷气得声音都抖了,拎了扫把就打了过去。
“我有什么办法?他去将军府还有条活路,留在我们身边只有死路一条。”吴氏一边躲一边哭道。
“那你也不能这么做,你还有三个孩子呢,若将军府,不,现在是成武王府,若是王府追究起来,别说你,我们这一大家子都完了。”朱嬷嬷说着就抱起孩子,对道,“你赶紧跟我一起去王府领罪,把孩子换回来。”
朱嬷嬷将迈出一步,吴氏就跪在了她的面前。
“娘,王府认不出来的,孩子出生没多久就在我们身边带着,他们都没看过几眼。”吴氏说着就开始拉着朱嬷嬷的衣摆,哭着道,“娘,平安有心疾,只有在王府他才有命,只有王府才能请天底下最好的大夫给他看,娘,平安是我儿子,但也是您的孙子啊。”
朱嬷嬷顿时怔住了,她自己的孙子,哪儿能不心疼。
只是过了许久,朱嬷嬷还是摇头道:“不行,不能这么做,万一被王府知道了,这天就要塌了。”
“不会的娘,王府不会知道的。”吴氏紧紧地抱着朱嬷嬷的腿,又道,“娘,就算我们现在去换回孩子,您觉得我们还会有出路吗?我们还会有好日子吗?”
朱嬷嬷顿时跌坐了下来,她不得不承认吴氏说得是对的。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男子进来跪在了吴氏身边:“娘,这婆娘做了傻事,可事已至此,再没有回头路了,现在离开至少还有银子,平安也有条命在,若是……若是去了王府,我们……我们……”
朱嬷嬷深深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过了许久,才徒然地低下了头。
“竟是如此!”寒露感觉像是听说书一样,忍不住问,“那后来呢?王府是怎样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