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终于安静了,寒露见李老夫人神色恹恹,朝贾婉示意了一下,道:“老夫人怕是累了,我便不打扰了。”
李老夫人也没有虚留,只是对贾婉道:“寒娘子今日受委屈了,你替我送送。”
贾婉立即道:“知道了娘,我这就去。”
走出李老夫人的院子,姐俩对视一眼,笑了。
贾婉发现,遇到寒露之后,自己的日子畅快多了。
“这老夫人知道今日没护着你,这才叫我出来送呢,也是难得。”贾婉开口道。
贾婉倒不是为李老夫人说话,而是或许和经历有关,李老夫人的心谁也进不去,也别指望她对谁上心。
连对李知远这个儿子,李旭、李辰和李若兰这三个孙子孙女,她都是淡淡的,从没有过多的关注。
寒露从来都不打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自己不可与人言说的地方,因此道:“其实老夫人说得没错,她确实没看见桌子底下的事儿。”
贾婉听了这一句,一愣,拉着寒露小声问道:“真的是你?”
寒露一脸地无辜:“我什么都没干。”
就在贾婉真的信了的时候,寒露却靠近她小声道:“白姨娘原本是想烫我来着。”
贾婉顿时全明白了,恨道:“这个小贱人,居然有这样歹毒的心思,我这后院容不下这样的人。”
一听贾婉的这一句,寒露便知道她要发飚了,不禁有些期待。
“婉姐,我可跟你说一句,对于男人要有危机感,也别以为柔弱的女人都是白莲花。”寒露在贾婉耳边轻声道。
贾婉一直把寒露送到了门外,都快要转身的时候,又问了一句:“三日后还来不?”
寒露笑着回:“还来!”
贾婉这才放下心来,暗道,寒露就是大度。
从县衙慢慢地往溢香坊走,寒露将白玉兰被烫伤的事告诉了怀扬。
“娘子啊,这白姨娘心思这么阴毒,您为什么要告诉她,是您害的她?”怀扬忍不住问。
按怀扬的想法,就让那白玉兰痛死也不知道是谁害她的不好吗?何必给自己竖个敌人。
“怀扬,有的人啊,她就是贱,你对她笑她就以为你好欺负,你对她凶她才会怕你,哪怕心里恨你恨得要死,也不敢拿你怎么样,这样可以省好多事。”
寒露感慨道,人性嘛此。
“原来是这样。”怀扬若有所思地点头。
“也不全是这样。”寒露怕怀扬程序化了,赶紧道,“也是要看人的,那白姨娘从小被她娘虐待,她骨子里却是欺软怕硬的。”
“咦,娘子,你怎么知道白姨娘从小被她娘虐待?”怀扬想了想,寒露没让自己去查白姨娘啊。
“你注意到白姨娘的那双手了吗?”寒露问道。
“注意到了,应该是从小就做苦活累活儿的,但她娘的手也挺难看的。”怀扬侧过脸看着寒露。
“不一样,白婆子的手是冻疮,有的人肤质敏感,容易长冻疮,但白姨娘的手明显是干活干出来的,哪个疼女儿的母亲,会让女儿比自己干得更苦。”寒露嘲讽一笑。
“就凭这个?”怀扬眨了眨眼睛。
“就凭这个,不信你回头去套白姨娘的丫环柳芝的话。”寒露一脸自信地说。
表面上看只有这个,但还需要通过白姨娘说话的神情神态等等,综合起来推算出她的童年境遇并不难。
在溢香居呆了会儿,见生意比之前要好些了,寒露终于松了口气,便带着怀扬回了家,却在院子里的荷花缸前看了许久。
“娘子,您是不是在等茶喝?”广丹端着茶叶罐走了过来。
院里两口荷花缸里开满了荷花,寒露将家里不多的茶叶都包进了荷花里,吩咐广丹这会儿来取。
寒露笑了笑,和广丹一起把荷花剥开,倒出茶叶。
“回头拿些去溢香居,有贵客来的时候,泡一壶。”寒露吩咐道。
“好的娘子。”广丹笑着应了,又道,“我听到有些夫人和小姐说,不买点心都想来溢香居坐坐。”
寒露笑了笑,有钱的人要的不是你打折,而是高人一等的感觉。
不过寒露这会儿的心思,却在别的上头,如荷叶叫花鸡。
寒露观察过,安阳县一带并没有叫花鸡卖,不过这倒也能够理解,这时候交通不便,很多吃食都只在当地流传,哪像现代那样,坐在家里就可以吃遍天下的口味。
寒露叫广丹摘下最大的荷叶,又吩咐周婆子杀了两只两斤左右的仔鸡,然后葱姜、酱油、黄酒和盐腌制半个时辰。入味后,将已经捣成细末的丁香、八角抹在鸡身上,再用荷叶裹住,捆上细绳,最后挖来黄土又裹上一层,然后放到烤炉里烘烤。
晚上吃饭的时候,寒露亲自从烤炉里拿出了这个大土疙瘩,参与的周婆子和广丹还好,其他人都惊呆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但当寒露敲开外面的土层,又解开绳子,剥开荷叶,荷叶的清香裹着浓郁的鸡肉香就像一枚炸弹一般在桌上炸开,孩子们的口水像洪水一般,从口腔的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接着再看到黄澄澄的一整只烤鸡,眼睛都直了,整个桌子上只有咽口水的动作了。
寒露洗了手,拿了干净的白棉布,开始给孩子们分鸡肉。
“娘子,不用刀吗?”怀扬问道。
“不用,这叫花鸡就得用手撕了才好吃。”寒露回。
原本叫花鸡最早是不裹荷叶的,也不去毛,直接用黄泥裹,但到底不够雅观。
寒露将两只鸡的四个鸡腿分给了四个孩子,又将鸡翅膀分给了怀扬和广丹一人一个,另外一对再加一个鸡身子是留给薛嬷嬷和帘儿的,寒露自己和周婆子就吃剩下的鸡身子。
两只鸡很快就吃完了,但个个都还眼巴巴地看着寒露,不够吃哇。
“好吃吗?”寒露问道。
孩子们拼命地点头,连周婆子都道:“娘子,我老婆子做了这么些年的饭,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鸡,又香又嫩又入味儿。”
“娘,我还想吃。”沈歌可怜巴巴地说。
“歌儿,晚上吃太多会做恶梦的哦。”寒露蹭了蹭沈歌的小鼻子。
“娘子,我个儿大,我吃了不会做恶梦。”怀扬立即回道。
沈歌原本都打算忍一忍了,见怀扬这样说,都要哭了。
寒露一边哄着沈歌一边问大家:“你们想不想天天都有叫花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