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院外,寒露便看到三个如青葱一般的姑娘。
那帮劫匪劫的都是富户,这三个姑娘虽然命不大好,但却没有做过什么重活和糙活,因此表面上,倒是个个肤白清秀,甚至还有一个相貌算是极好。
看到寒露,三个姑娘一起向她行礼:“多谢娘子相救!”
寒露笑着摇头:“不必多礼,只不过是想好人做到底,你们也休养了这些时日,可想过要去哪里?”
几位姑娘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生着一双丹凤眼的女孩子向前一步道:“娘子,我哪儿也不去,就想跟着娘子,望娘子收留。”
寒露知道这姑娘不是怀扬救回来的,而是一直呆在封蝉园没有被人接走的,听怀扬说,不大喜欢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寒露问道。
“我……奴婢已经十五了,昨日已逝,求娘子赐名。”这姑娘说着便跪了下来,一脸的坚毅。
“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寒露轻叹,“你是真的决心跟我?”
那姑娘抬起头来,一字一句的话:“是,只要娘子愿意收留,我这辈子唯娘子的是从,决无二心。”
这怕是被家里的人伤透了,寒露一声轻叹。
虽然她是这样说,但寒露哪里会真的不查她到底是什么来历,早让怀扬摸清了她的情况。
这姑娘家里姓李,闺名李宝芸,居基阳镇,离安阳县不过十里,也是远近有名的富户,但却是由爷奶作主。
她父母懦弱愚孝,爷奶要将她嫁给姑母家的傻儿子,她父母竟也应了。
但李宝芸却是个性子崛的,她抵死不从,宁愿跳井也不嫁,但被捞上来后,家里却并没有因此松口,依旧要她嫁。
因着是嫁到姑母家,所以陪嫁倒是丰厚,倒叫那些劫匪误会了,因此她将给绑了。
家里之所有没接她,是因为她堂妹已经替她嫁了,而她性子太烈,家里拿捏不住她,自然不会再接她回去多耗米粮。
这样的姑娘便是回家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家里长辈俱在,却没有一个人真的为她着想,也难怪她寒意至此。
不过,寒露却是喜欢她的倔强。
内心感慨了一番,寒露轻声道:“行,那你就跟着我吧,往后就叫……广丹。”
广丹是一味中药,味辛、微寒,具有拔毒生肌的作用,正好配她。
寒露刚刚收下广丹,另一位姑娘便也跪下,眼泪汪汪地说:“我今年也是十五,我也愿意跟着娘子,求娘子收留。”
这便是那个被家里送到青楼的,寒露想着便觉得心底生寒,她那后母还是她的亲姨母,不说体恤呵护,居然要将她送到青楼那种地方。
最可恶的是她那亲爹,居然也同意了。
“好,我应了你。”寒露点头。
“多谢娘子,求娘子赐名。”姑娘长跪不起。
“那就叫山姜吧,山姜性温,味辛,能理气止痛,袪湿消肿,也望你从此以后万事顺遂。”寒露看着她那张花容月貌的脸道。
“山姜记下了,山姜多谢娘子。”
山姜激动不已,当她发现自己在青楼醒来的时候,就没想着要活,现在的她犹如重生。
最后只剩下一个姑娘,她迟疑了一下,也跪在寒露面前:“我也愿意跟着娘子,求娘子赐名。”
寒露却没有应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是那位被家里沉塘的,据怀扬调查,她父亲是个举人老爷,满肚子的之乎者也,她母亲也是秀才家的女儿,也是能识文断字的人。
只是这些不但没有给他们带来更广阔的视野,反而愈加地迂腐。
“沉塘”这件事,还是她爹主动提出来的,理由是被劫走这些许时日,她便是没被侮辱也不是清白之人,如不沉塘,将会玷污和连累家族里的其他姑娘。
怀扬还说了一句,沉塘的时候,这姑娘不哭不闹,不言不语,甚至还朝她爹娘行了一礼。
那姑娘见寒露没说话,怯怯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满是不安。
这时,寒露才终于开口:“你想活吗?”
那姑娘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回娘子,想活!”
“嗯!”寒露又问,“你恨你爹娘吗?”
那姑娘脸上掠过一抹伤痛,最终摇头道:“不恨。”
“不是吧,你爹娘要将你沉塘,要你的命,你还不恨他们?”怀扬难以理解地看着那姑娘。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再说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我只恨……只恨将我劫走的人。”那姑娘伤感地说。
“那我是不是还救错了你?那你要不要自己去跳河?”怀扬嘲讽道。
“怀扬。”寒露看了怀扬一眼,不管怎么说,这姑娘的命也是苦的。
寒露之所以不像答应广丹和山姜那么痛快,便知道这姑娘是不同于她们的。
倒不是说一定要她恨自己的父母,而是她已经深受古代传统思想的毒害,留她在身边,也不知道是好事是坏事。
“你可有地方去?”寒露问道。
“没……没有!”那姑娘低下头。
其实这一句也是白问,她自家和外祖家都是同样的家庭,不论去哪儿都是一个死字,但求生却是每个人的本能啊。
尽管如此,寒露也没办法真的赶她出门,且日后看能不能慢慢地把她拧过来,好歹自己要立得住。
“既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姓名也是父母给的,想你也是不愿意改名的,你叫什么名字?”寒露问道。
“我叫……叫陈贞梅。”陈贞梅明显松了一口气,她是不愿意改名的,对自己的过往也有着颇深的眷恋。
广丹和山姜也察觉出了陈贞梅和自己是不一样的人,因此不自觉地便离她稍稍远了些。
陈贞梅生性敏感,立即便察觉到了,原本就快低到胸前的脑袋,这些低得更狠了。
“你们三个人都会些什么?”寒露看了三人一眼,缓缓问道,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会绣花。”山姜开口道,“我娘在的时候,请了好的绣娘来教我。”
“我……我会做家事。”广丹的脸颊上飞出一团红云。
“我会画。”陈贞梅总算是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