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阻止沈澈,吴氏知道自己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于是阴沉地看着寒露。
寒露朝吴氏一笑:“老太太,你怕是忘了我是什么身份。”
吴氏顿时这会儿也不装了,朝地上“呸”了一口:“你什么身份?你就是个被我们当狗养的下贱身份。”
寒露也不生气,倒是怀扬明白她的意思,忍着气道:“我们家娘子是仙子下凡,害过她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连张天师也不例外。”
吴氏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盯着寒露:“你要怎样?”说完便觉得腿有些软,差点儿坐到了地上。
也不怪吴氏胆子小,自从春旺媳妇脸上得过疹子后,成天在村子里散布寒露有多神的流言,吴氏原是不信的,可听得多了,不信心里也发毛啊。
“如果这些果干不是老太太做的,那就与你无关,你怕个什么?”寒露冷冰冰地看着吴氏。
“我……我没怕,我就是,就是想回家去。”吴氏犟着脖子道。
“奶,你先说清楚,这果干是不是你淋湿的。”沈清真的是气极了,虽然有自己的猜测,但没确认还是不甘心。
吴氏躲躲闪闪,支支吾吾地,正巧沈澈将她的包裹拎了出来,她赶紧上前抢过就要走。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吴氏又折回来,咬牙道:“没错,事情是我干的,你要报应就报应在我头上。”
说完吴氏便盯着寒露,要她的一个答复。
但寒露却只是耸了耸肩,然后道:“老太太,老天爷的事岂是我能定的,你想家宅平安,日后多行善事便行了。”
说着寒露叹了口气:“这次知县夫人家的生辰宴,怕是难了!”
吴氏听了这话立即转身离开,怕寒露要她赔偿损失。
吴氏这一走,葳蕤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气到不行的沈清却扭头进了书房。
怀扬却很不情愿地说:“娘子,就这样放她走了?”
寒露冲她眨眨眼:“打个赌吗?”
怀扬皱眉:“赌什么?”
寒露在怀扬耳边轻声道:“赌这老太太回去会大病一场。”
怀扬惊讶:“娘子,您真的诅咒她啦?”
寒露:“……”真是一点儿都不好玩。
寒露:“我进去跟清儿说说话。”
进了书房,寒露发现沈清坐在窗前发呆。
“怎么啦清儿?”寒露在他旁边坐下。
“娘,我是不是很蠢?”沈清沮丧地低下了头。
寒露明白沈清的感受,她只所以让吴氏留下来,也是因为沈清之前虽然对吴氏已经失望,但他心里还会有一丝亲情在。
如果吴氏心里还有一丝良善,寒露也不会做这样残忍的事,可吴氏并不是。
“清儿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你不是蠢,你只是太善良的,所以才会做错事。”寒露笑看着沈清。
“善良不好吗?”沈清的眼底一片迷茫。
“善良也是要对人的,如果对所有的人都善良,那就是是非不分。”寒露正色道。
见沈清没明白,寒露又打了个比方:“如果娘对成文和对你一样好,你会怎样?”
沈清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寒露:“娘,成文他……他很坏。”
寒露笑看着沈清:“对啊,成文很坏,所以娘自然不应该对他和对你一样,否则你会很愤怒是不是?那如果娘对成栋和对你一样好呢?送他读书上学,给他洗衣做饭,还为他以后娶亲做打算,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陪他聊天说话,如果娘也这样对他呢?”
原本寒露说到给沈成栋读书上学洗衣做饭这些沈清还能接受,但说到每天陪他聊天说话什么的,沈清就有些不乐意了。
“成栋哥有娘。”沈清低下头嘟囔着。
“所以每个人都应该有亲疏远亲,也应该有是非黑白,甚至有的时候,你对伤害你的人宽容大度,其实是对爱你的人也是伤害。”寒露很认真地对沈清道,“比方说,你奶伤害过我们,但你还是原谅她,其实是对我,澈儿和歌儿的一种伤害。”
沈清听着眼底渐渐出现了泪光,低声哽咽道:“娘,对不起!”
寒露终于松了口气,搂着沈清的肩膀道:“没事,你懂得了这个道理才是最好的,现在,这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娘……”沈清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但却用手背抹了抹,又道,“我……我温书了!”
“嗯,好!”寒露点了点头,起身走出了书房,却见沈澈鬼精灵般地在门外偷听。
“都听见啦?”寒露冲着沈澈抬了抬眉。
“娘,我都懂。”沈澈立即讨好地看着寒露。
寒露倒也笑了,她明白沈澈是真的懂。
等沈澈也进了书房,寒露才去解决干果的事,用手搓了一把道:“把这些晒晒还能用。”
薛嬷嬷却叹道:“可是知县夫人那里来不及了哇。”
肯定得给那曹记分杯羹,唉,得损失多少啊。
寒露却和帘儿对视一眼,告诉薛嬷嬷:“县城那里早就备好了。”
薛嬷嬷听了一愣,也知道自己傻了,县城那里现在有铺子,在那边买食材更便宜些,寒露却在清流镇买,这本身就不合常理啊。
看来,这是故意给吴氏下的套子。
察觉到自己的智商和吴氏一般无二,薛嬷嬷有些不开心。
“娘子也真是的,哪用得着这么费心思,直接赶她走就行了。”薛嬷嬷觉得寒露还是不够大气,做事缩手缩脚的。
寒露没说什么,却瞟了一眼书房,然后笑了。
吴氏走后,葳蕤院的人做事就敞亮了许多,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往县城里搬。
赵安几个还有些舍不得夫子,但寒露已经通过贾婉的关系,在县城为他们重新找了私塾。
寒露亲自拎了点心去四海私塾赔礼道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总不能都不打个招呼就走人。
没想到寒露刚一开口,宋潋便直摆手:“不妨事不妨事!”然后眼睛直盯着寒露手里的篮子。
寒露顿时松了口气,立即将篮子递上:“这是给先生的一点小意思!”
宋潋双手接过篮子,拿了一块一院香酥,吃了一口后,闭上眼睛美美地感受了一番才道:“寒娘子不必介怀,我也是要去县城求索私垫教书的,他们四个还是我来教。”
啊?寒露忽然有些手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