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寒露既然答话了,表示这事儿有希望。
吴氏一声长叹:“心疼了又怎地,我一个死老婆子,不讨人嫌就算好的了,哪里能为他们求什么。”
寒露点了点头:“老太太说得在理呀。”
在理?吴氏听到这话挺咬牙的,你是说我讨人嫌,还是说我不能为他们求什么?
虽然这样想,但吴氏还是紧盯着寒露。
寒露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耳内却在听着巷子里的动静。
这巷子长,又安静。每天几个孩子放学回家的时候,只要仔细听,便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回音。
“寒露啊,你这一天天的也挣不少钱,真的忍心一个字儿也不给?”吴氏终于忍不住了,她知道自己不开口,寒露肯定不会主动给的。
“老太太,我这吃的喝的人也多呢,不说别的,就这院子还是陈姐姐的,说起来我和几个孩子在这镇上连个真正的家都没有呢。”寒露一脸愁苦地说。
“这有什么地,那陈玉涵不是住在水月湾你那屋子里么,你在这儿住她的屋子,不正好。”吴氏不以为然地说。
“水月湾的屋子和这清流镇上的房能比吗?”寒露长长地一声叹,顿了顿,又道,“要不这么地,你回去说说,让家里凑些银子,我们再另置一处?”
一听到要钱,吴氏便不大高兴。
不过吴氏也是会盘算的人,她琢磨着如果凑齐了钱在这里再置一处,那整个沈家人都可以搬进来,以后再把寒露赶走……这也不错,等于是寒露帮着出了买屋的钱。
“得凑多少?”吴氏凑近寒露问道。
“五百两。”寒露同样小声道。
“你抢钱啊?五百两置一处宅子?”吴氏怒道,觉得自己被寒露戏弄了。
“老太太,我这隔壁院子就五百两。”寒露指了指隔壁沈司的院子说。
“那人脑子怕是被黄瓜拍了。”吴氏气道,“再说就算是五百两,那也不能全是我们出了哇。”
“老太太你不会算账啊,那一大家子,除了你和老爷子,还有大哥二哥和三哥,大哥二哥和三哥家都有几个孩子,这孩子以后要成家立业,您不得先准备着?怎么着也得是隔壁这院的两倍吧?算起来,你们占老便宜了。”寒露又噼里啪啦地算了一下沈家有多少人,需要多少房,还要准备多少屋子。
吴氏直接给寒露算晕头了,要这么多?
寒露听到巷口响起了脚步声,又道:“这且不说,我得要一间主屋,还有清儿和澈儿,以后也是要成家立业的,也不知道要生几个孩子,还是准备个单独的院子的好,以后加盖也方便,歌儿我是放在手心里疼的,虽说以后要嫁人,但怎么着也得有她回家住的住处……”
“你给我闭嘴。”吴氏终于忍不住了,指着寒露没好气地说,“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不让我和老头子,并你那些哥哥嫂子和侄子过来住,我早就知道你是个黑心黑肝的货,你那几个兔崽子和你一样黑心黑肝地,想占我们老沈家便宜没门儿,你赶紧把该掏的银子掏出来,其他的别想。”
吴氏这也是气疯了,于是又把在水月湾的那一套搬过来了。
只是等她骂完后,才发现四周安静极了,所有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奶,我们怎么就是黑心黑肝的了。”
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在院门口响起,这次不是沈澈,而是沈清。
吴氏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沈澈成天给吴氏脸色看,时不时地还冷嘲热讽几句,她也习惯了,倒是沈清一直对她都挺不错的。
这突然听到沈清这样说,吴氏这心里就七上八下起来了。
“清儿,我这……我这……”吴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闭着眼睛来一句,“我这就信口一说。”
“奶信口一说我们就成黑心黑肝的了,成心说的我们还不知道成什么了。”沈澈凉凉地补上一句。
吴氏见两个孩子都怒视着自己,也慌了,她能在葳蕤院住这么久,不就仗着他们么。
但吴氏这么些年也厉害惯了,叫她示弱是不可能的。
不但不示弱,吴氏反而沉了脸:“怎么地,就说错了那么一两句的,你们还不依不饶的,想把你奶送官啊?”
沈清和沈澈听到这一句,气得小脸都涨红了。
寒露本想静静地看着吴氏作死,但怕两个孩子气坏了,才道:“算了,老太太年纪大了,我们不与你计较。”然后朝沈清和沈澈招了招手,一人给了五十文,“这段时间生意不错,这些零花钱拿着,缺什么自己买。”
吴氏看到那五十个铜板,眼睛都红了,个败娘家们啊,有这么惯着孩子的吗?一出手就是五十个铜板。
寒露当然不是惯孩子,这五十个铜板怎么花的都要向她汇报,买的也必须是正当的东西,她只是想让沈清和沈澈知道钱应该怎么花,而不是只当个会读书的书呆子。
这些,吴氏自是不知道的,更让她惊讶的是,沈清和沈澈居然不要钱。
“娘,我们有钱。”沈清摇头道,然后竟从书袋里捧出了一把铜钱。
“你们这……哪来的?”寒露好奇地看着沈清。
“不会是偷的吧?”吴氏脱口而出。
沈澈立即怒视吴氏,沈清的眼底则更加受伤。
“老太太,你怎么无凭无据地一开口就是偷?不说清儿和澈儿都是你的亲孙子,便是外人,也不能如此开口伤人。”寒露声音不大,但那一双利目却幽黑如深潭,叫吴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嘟囔着,“我也就那么一说。”
“什么事情都是可以随口就说的吗?”寒露仰着脖子道,“我的儿女再穷也不会去偷。”
吴氏听到寒露这么说,气性倒上来了,指着沈清和沈澈道:“不是偷的?那你们那钱是怎么来的?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沈清的眼眶都红了,沈澈正要开口,却听到寒露道:“不管是怎么来的,也绝不可能是偷的。”
吴氏倒也和寒露扛上了,叉着腰道:“若真的是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