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嬷嬷手一顿,指着西厢低声道:“她呀,夜里不睡,说自己是鬼,在院子里嘀嘀咕咕的,差点儿把歌儿吵醒了。”
“所以你就将她打晕了?”寒露问道。
“没有,我把她劝进了屋里,四邻听不见就成了呗,可是……”薛嬷嬷抿了抿嘴唇却道,“今儿我去买菜的时候,听到有人说无脸鬼在镇上,说是要挨家挨户地搜呢。”
于是薛嬷嬷急急地赶回家,将袁兰青打晕了,至少搜人的时候,她不出声音,自己就有办法对付。
“那搜了吗?”寒露冷声问道。
“没……没有……”薛嬷嬷就是为着这一点有些忐忑,“我觉得早晚会搜的。”
这原是薛嬷嬷给自己找的理由,没想到寒露竟点头:“没错,早晚会搜。”
薛嬷嬷本以为自己自作主张,最后还搞错了,怕寒露责怪自己。
这会儿听到寒露说还得要搜,顿时精神又抖擞了。
“娘子放心,只要他们来,我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薛嬷嬷拍着桌子道。
只是桌子是石头做的,即使她会武,这样拍下去还是有些痛。
薛嬷嬷不由得揉了揉手心,却见寒露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薛嬷嬷已经知道寒露是个凭脑子做事的人。
有的时候,自己这一比,就显得有些粗鲁。
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像寒露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拿来娶的,而是拿来用的。
“娘子,是不是不能打?”见寒露没和,于是薛嬷嬷小声问道,态度格外地谦卑。
“谁说的?”寒露抬眼看着薛嬷嬷,“打,狠狠地打,但是回还是要让他们回的,否则要吃官司的,做事的底线一定要有,千万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底线,是不把自己搭进去?
薛嬷嬷觉得自己再一次认识了寒露。
“娘子,知道了。”薛嬷嬷面色郑重,想了想,又问,“那些人是怎么知道无脸鬼在镇上?”
寒露也在挠头,那天晚上在场的人不少,谁还能给她保密不成。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所谓的搜,最后肯定会成为直奔葳蕤院。
毕竟那晚的人都知道,是她将“无脸鬼”带回了家,还能指望谁帮她保密不成。
这时屋里传出一阵哭声,沈歌醒了。
寒露顿时将其他的事都秒忘,几步就跨进里屋,便见沈歌可怜巴巴地趴在怀扬的肩上。
看到寒露进来,立即扑了过来,紧紧地搂着脖子:“娘!”
“娘在呢,不哭啊,乖!”寒露抱住沈歌,小心地哄着。
“娘,不走!”沈歌突然抬起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寒露。
“娘不会离开歌儿的,但是有的时候娘也有娘的事情,就像是昨天晚上,娘不得已就会在外面住一夜,但还是会回来的。”寒露非常认真地跟沈歌讲。
“不要,不要娘在外面住一夜。”沈歌的眼泪又往外喷。
这丫头的眼睛真的就像水龙头似的,说拧就拧,说来就来。
寒露看得心疼得不行,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歌儿听娘讲哈,娘如果天天在家里陪着歌儿,那你和哥哥们就没饭吃了,娘得挣银子买粮食啊。”
沈歌抹了抹眼泪:“那就吃点心!”
寒露都忍不住笑了:“做点心的鸡蛋和面粉也要银子买啊。”
沈歌眨了眨眼睛:“那就,那就卖了换银子去买鸡蛋和面粉。”
这就是鸡和蛋的问题啊,好吧,她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可是哥哥们以后要去县里读书,歌儿不想去吗?”寒露决定换个角度。
“唔?”沈歌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寒露,她还不知道“县”是什么概念。
“安阳县里的铺子比这里多,好吃的也更多哦,还有可以做成猴子一样的糖糖哦。”寒露开始用美食来诱惑沈歌,谁叫这是个小吃货呢。
果然沈歌抿了抿嘴,使劲地控制口水往外流。
纠结了很久,沈歌才道:“那娘能只在外面住一夜吗?”
寒露原本想点头答应,但往后的事情谁知道?
万一自己因为一个什么机缘又穿越回去了,还来不及跟这些孩子们说怎么办。
因此寒露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现在娘也说不好,但娘肯定不会扔下歌儿和哥哥们不管的,像这次,娘不是也留薛嬷嬷在家里照顾你们吗?”
沈歌听到寒露这样说,又咧开嘴哭了。
但寒露没有哄,只是静静地看着沈歌。
直到小丫头哭累了,寒露才道:“歌儿,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娘也一样,哥哥们和你以后长大了也一样,也有自己的事情做,也会离开娘。”
沈歌听着直摇头,一边哭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不要,不要离开……”
寒露几次想上前去抱住她,但最后还是控制住了,她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知道,又能给他们什么许诺呢?
“娘……”身后突然传来沈清的声音。
寒露一回头,见沈清和沈澈并排站在一起,而赵安则倚在门边。
“娘,您回来啦!”沈澈也跟着叫了一声,眼睛亮亮的。
“娘,是我不好,我没有带好妹妹。”沈清说着便取下身上的书袋,然后走到沈歌身边轻轻扯了扯她的辫子道,“歌儿不哭,娘很辛苦的!”
寒露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沈清,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出这样一句。
这时沈澈也走了过来,还从书袋里拿出一个小风车递给沈歌:“你看,二哥给你做的,喜不喜欢。”
寒露看了一眼那个风车,真的很简单,就是几根木棍做的,但在孩子们看来依旧是很不错的玩具。
不打扰他们,寒露走出屋外,轻轻地叹了口气。
“姨母!”赵安靠近了寒露。
“安儿,你也要跟姨母道歉吗?”寒露笑看着赵安。
“是我没……没带好他们。”赵安低下头。
寒露知道赵安的性格其实是有些倔的,而且他之前小小年纪一直背负着要照顾和保护陈玉涵的重任,因此性格上可能会有些偏激。
但现在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明他真心地融入了这个家庭。
“不怪你。”寒露拍了拍赵安的肩膀,“他们没有爹,所以怕失去我这个娘,可是每个人都要学着长大,懂得珍惜现在拥有的,懂得朝前看,才会快快乐乐的。”
“我知道了。”赵安低声道。
就在寒露准备去灶间帮帘儿的时候,赵安又道:“姨母,我有件事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