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到刘府倒挺顺利,春花在二门处等着,一路上再也没谁挡着拦着。
只是路过后花园的时候,寒露却瞥见小池边的琼花树下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黑发如瀑,目如朗星,大朵大朵的琼花在他头顶垂着,他正低着头,似乎在欣赏小池里的锦鲤。
那一幕,他如画中玉人。
一阵风过,花枝轻摇,落花如雨,寒露不自觉地有一种错觉,似乎那琼花是在垂涎那人的美色,才摇动自己的花瓣。
美好的东西看一眼就行了,看多了不定又有麻烦。
寒露加快了脚步,却发现春花那脚似乎只是无意识地在往前挪,眼睛却盯着那人一动不动。
唉,这男人长成这样,就是为了祸害众生的吧!
寒露正感慨,却听到帘儿轻声道:“春花姐姐,那男人长得好美,你喜欢他?”
春花因着刘大夫人的病,对寒露师徒一直挺和善,帘儿见周围没人,因此也没那么多顾忌,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春花顿时红了脸,作势要来掐帘儿的嘴:“什么话都是你该说的吗?也不看看对方是什么人。”
寒露不禁抬了抬眉,她只知道这人叫沈司,但春花似乎倒是知道他的身份。
纯粹出于好奇心,寒露问道:“那他,是什么人啊?”
春花于是放过帘儿,轻声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但说是从京里来的,身份不一般,这次是要去南边办事,路过,借住一两日。”
寒露不禁想起上次,沈司过来似乎是为了追查闵王逆党的事,这次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
不过随他做什么,和自己也是无关,自己赶紧去见刘大夫人是正理。
这时帘儿却道:“寒露姐,我觉得那人和沈四哥有点像……”
这话一开口,帘儿想起她娘说不要在寒露面前提起沈四,免她伤心,便又赶紧闭了嘴。
沈四长得像沈司?这两人……好吧,沈四其实叫沈峤,否则还真的是太巧了。
正想着,身后传来刘一鸣的声音:“寒娘子!”
寒露无奈转身,果然,那沈司竟就站在刘一鸣的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寒露莫名地觉得心虚,但瞬间又觉得好笑,自己和他不过就见过几次而已,因此不再管他,只是向刘一鸣行礼:“见过刘大公子!”
刘一鸣赶紧回了一礼,尔后道:“寒娘子,我想问一下我母亲的病情。”
听到刘一鸣这样说,春花立即拉着帘儿退开几步,即使自己是大夫人的贴身丫环,但大公子要问寒娘子,她也不好凑上去听的。
帘儿有些不乐意,怕寒露又叫刘府的人给坑了。
“我们远远地看着,再说了,我们家大少爷是什么人,难道还会欺负你师父不成?”春花在帘儿耳边小声道。
帘儿一想也是,澈儿好像都是刘家大少爷救回来的,于是和春花一起站到了一个能看到寒露,但听不到他们对话的距离。
而沈司却一动不动的,直到刘一鸣一脸央求地看了他一眼,他才往后挪了挪。
刘一鸣这才转身看向寒露:“寒娘子,请问我母亲究竟是哪里的病。”
面对刘一鸣,寒露不想说谎:“刘大夫人身体没病。”
刘一鸣不禁愣了,来刘府的那些大夫的确都是说母亲没病,但母亲却越来越严重,可寒露说母亲有病,母亲却一天比一天明显好转。
原本刘一鸣是信了寒露,觉得刘大夫人的身体肯定是有问题,虽说寒露不是大夫,大很多好用的偏方都在民间藏着,可现在寒露却又说刘大夫人不是病。
“寒娘子,烦请实言!”刘一鸣的脸色有些难看。
“刘大夫人的身体的确是没问题,但是她的痛苦却也是真的。”寒露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在考虑怎样说,才能让刘一鸣听得更明白一些。
“我母亲身体如果没有病,那又怎么会有痛苦?”刘一鸣果然一脸懵,好在他没有因此就断定寒露是个骗子。
“如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刘大公子应该知道饼和梅子并没有被吃掉,但为什么会让人看着就觉得饱了和不渴了呢?”寒露引导着刘一鸣。
“寒娘子的意思是,我娘想自己得病,所以身体才会出现症状?”刘一鸣皱眉道。
这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个原因,有些人的确是会因为想得到亲人的关心,从而希望自己生病,时间长了,就真的以为自己有病。
但看刘一鸣的样子,似乎是不接受这个说法的,因此寒露换了一种解释。
“也有可能是刘大夫人看到其他人患病痛不欲生,觉得自己某个症状比较相近,于是便也开始怀疑自己患病。”寒露道。
这种情形在可以上网搜索的现代太常见了,若是这种情形的时间过长,便会形成疑病症。
刘一鸣看着寒露,一脸原来如此的模样。
“那寒娘子又是如何诊治我母亲的病?”刘一鸣对寒露越来越好奇。
“刘大夫人的本意是想治好自己的病,因此只有先承认她有病,才能对症下药不是吗?”寒露无奈地耸了耸肩,自己的底牌算是全亮给刘一鸣了。
虽然让刘府的人蒙在鼓里,自己或许更能得到刘府的支持,但那样就真的成为没有底线的三姑六婆了。
更何况刘大夫人的病还需要家人的配合。
“多谢寒娘子!”刘一鸣郑重地朝寒露行了一礼。
“刘大公子多礼了。”寒露赶紧回了一礼。
“有劳寒娘子继续替我母亲看病。”刘一鸣道,只是这会儿说出“看病”两个字,他莫名地觉得有些怪异。
“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去大夫人那里了。”寒露待刘一鸣点头后,便笑着转身朝春花和帘儿那边去了。
刘一鸣看着寒露的背景,不禁觉得有些荒诞,母亲和寒露,一个没病,一个不是大夫,但却一个是真的有病痛,另一个真的在治疗。
或许是母亲的幸运,能遇到寒露。
而这时沈司也走到了刘一鸣的身边,同他一起看着寒露的方向,眉头紧皱。
她居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沈司不由得摸了一下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