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金阙
訾汐随着李公公而穿插过蜿蜒的回廊,回廊空寂幽深,前方茫茫一片仿佛没有尽头,错综复杂的回廊也不知绕了多少遍,终于来到了华天殿外。上回来只因大雨??而没有仔细看看这金碧辉煌的华天殿。宏伟城郭,黄金铺首,紫陌大道,笔直延伸至正前方耀眼的殿宇,像是通往神的栖息之地。往后,她就要在这做女官?可是她一个记忆丧失的女子能做女官?
恍然被一道熠熠闪光刺的眼花缭乱,她眯着眼睛朝远处望去,朱红的九龙宫门之前有着由金做成的……她一手扯着李公公的衣袂,一手指着那问道:“李公公,那是什么?”
李公公看了眼,便笑答:“那是阙,皇上登基后特地命人建的,俗称金阙。”
“金阙?”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由此踏入的,上至王公贵胄,下至奴才侍卫皆由金阙两旁的侧门而入,只有皇上才有资格由此进入。”李公公匆匆将金阙说了一遍。
“简单的说,就是身份的象征咯。”收回目光,揉揉早已被那炫目的金光刺的隐隐作痛的眼睛。
“好了,凤小姐你快随奴才走吧,先去住处安顿好,奴才再告诉你在皇上身边需要做些什么。”李公公急急的催促着訾汐,步伐微快,口中还喃喃的告诫着:“虽说凤小姐你只是封了女官,但是女官到底还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着。以您的姿色来看,若要得到皇上的宠爱一点儿也不难,做女官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每日至少有六个时辰在皇上身边伺候着,那便有许多时间与皇上培养感情。”
訾汐看着李公公露出那一贯的奸笑,心中一凛。每次看到李公公这笑,后面总是要发生一些令人措手不及的事。一想到今后要伺候那个喜怒无常的暴君,那颗心凉到了极点,是想今后一日六个时辰的虐待她吗?
“奴才参见西陵王,北昭王。”李公公远远便瞧见迎上来的两个王爷,眉开眼笑的上前拘礼。原本神色恍惚的訾汐没来得及回神,重重的撞在李公公那因拘礼而矮了半截的身子,“哎哟”一声惨叫,李公公正好摔扑在两位王爷脚跟前。
訾汐这才回神,正对上端木矍嘴角那笑意横生的目光,还有西陵王微微勾起的嘴角以及淡漠的眼神,她立刻将李公公扶起:“对不住,李公公,訾汐没注意――您没事吧?”李公公单手撑着疼痛的腰,口中哀痛连连。
“西陵王虽然权倾朝野,可李公公也不必行如此大礼。”一声戏谑带嘲讽的声音插进,訾汐微微侧头凝望着西陵王身后缓缓走来的安禹王荀夜与夷宣王宫蔚风。安禹王目光微凛,嘴角上扬,双手交叠于身后,更显得风度翩翩,潇洒俊逸。再看看西陵王淡漠的目光随即转冷,眸光中散发着如苍鹰般的冷峻,他的侧脸如斧削过,气度优雅迷人。随即又想到那个暴君独孤荀钰,也生得一副俊美邪异的玉容。这独孤家的子孙都生的如此好看吗?
李公公干笑两声,强忍着疼痛拜道:“奴才参见安禹王,夷宣王。”
訾汐再才发觉自己看他们出了神,竟连礼都忘记行,忙跪下:“奴才参见安禹王,夷宣王,西陵王,北昭王。”
安禹王带着一声冷笑走至她跟前,眼神却飘向李公公:“这又是哪家‘好命’的姑娘被皇上选中。”他特地在‘好命’上加重音量。
“回王爷,她乃华鉴王二千金凤訾汐,刚被皇上册封为御前女诏。”李公公即刻接话。
端木矍目光一闪:“御前女诏?”
“哦――”安禹王阴阳怪气的将那个字拖了好长的音:“原来是西陵王的小姨子。”
訾汐全身一凉,这安禹王说话怎么一惊一乍的,果然呵,每次看见李公公的奸笑,事后总要发生一些针对自己的事。将头垂的老低,她可没忘记自己曾以宫蔚风口中的‘宫女’与安禹王见过面,万一让他给认出来了不仅自己要遭殃,就连宫蔚风……怕是也会影响他们兄弟之情吧。
“起来吧,跪着膝盖不疼吗?”宫蔚风站在离訾汐最远的位置,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的膝盖上,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安禹王会认出訾汐。
訾汐睁着一双活灵活现的眼珠子盯着西陵王,想从他眼中找出自己能起来的目光。端木矍无奈的摇摇头,一把便将她拽了起来:“什么时候这么懂规矩了?夷宣王都让你起来了,你还干跪着。”
直到起身,端木矍的手依旧未从她的胳膊上拿下,她不自然的朝后挪了挪,不着痕迹的将胳膊抽出。手中突然一空,那份温度瞬间消逝,他蓦然垂首凝望着自己的手,一颗心仿佛被什么牵动着。不禁仰首怔怔的凝望那个目光飘向别处的女子――她不再是曾经那个眼中只有自己的凤訾汐了,现在的她眼中只有――目光随之而望,瞧见宫蔚风旁若无人的冲她露以安慰一笑,而凤訾汐则一脸苦笑。
“若王爷们没其他的事,奴才先带凤小姐去纤尘院安置一下。”李公公也注意到此时古怪的气氛,忙借口离去。
訾汐也松了口气,与这么些城府极深却又各怀鬼胎的王爷们站一起,真是倍感压抑,尤其是隐隐感受到西陵王与安禹王之间的战火,仿佛一触即发。今日终于是真正体会到六王之间那强烈的冲突与矛盾,以后还是少接近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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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尘院比起那些个豪华的宫殿甚为简陋,里面倒是很幽寂,院内种了几株梧桐,在萧索的夏风中凭添了几分伤感之色,李公公当下便召集她们见见新主子。东西厢住了数十名宫女,她们皆是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奴才,一见到訾汐便齐声唤着‘凤姐姐’。李公公在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明日起,每日早起为皇上备好衣物。下朝之后皇上必去御书房批阅奏折,她们必须准备皇上独爱的糕点以及茶水,因为他一呆就是大半日。用膳之事她们就不需要过多的操心,但是在御前之事定要做的仅仅有条,若有一个不满意――暴君的脾气她是见过的。
訾汐的脸上一直含着笑意听着李公公絮絮叨叨的对她交待许多,直到李公公离去她一张脸笑脸才松弛而下,不禁为自己此刻的处境感到担忧。看着数十名即将在自己手下做事的宫女们介绍着她们的名字,她才发现所有宫女的名字后都带了一个‘奴’字,暴君便是暴君,这样的名字也只有他才能想的出来……奴,与宫女们的身份确实很贴切呢。
次日天色还未破晓便匆匆起身,像个无知的孩子竟连去华天殿的路都不认得。只能由一名容貌灵秀的宫女领着前往华天殿,她说她叫樱奴,‘十日樱花作意开,绕花岂惜日千回?’中的那个樱。原本很平凡的名字却因她这样一句诗而凭添了太多色彩。这樱奴怕是上过几年学堂的,否则文采怎会如此出众。
由金阙两旁的侧门而过华天殿,金阙在朦胧未亮的天际亦然闪闪发亮,訾汐时不时侧目凝视,总觉得这个情景在记忆中似乎曾经出现过,仿佛――自己曾由金阙而过。
想到此不禁自嘲一笑,李公公不是说过除皇上以外,任何人都没资格由那过。
“凤姐姐,你瞧见金阙没。”身旁的玉奴露着一双炯炯的目光低声赞叹,眼底有着数不尽的亮光。
訾汐笑了笑:“玉奴很希望能从那走过去?”
“当然!若是能让我从那过一次,我死都甘心了。”玉奴眼中闪现出想往之色。
“呸,就你这丫头也想过金阙?这金阙可只有皇上一个人能过。”燕奴一脸鄙夷,她最看不惯玉奴时不时露出那样假天真的模样。
“谁说的!还有一个人从那过去了!”玉奴冷瞪她一眼,这倒引起訾汐的注意,忙问:“你说还有人从这过了?”
玉奴突然捂住嘴,眼中流露恐慌,忙摇头:“没,没,没有。玉奴有说过什么吗?凤姐姐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