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枣
北方农村一般种枣树,她家房后tou那个土坡上就有一棵枣树。
枣树pi糙,难看,夏天还掉洋辣zi,人pi碰上这种虫zi又疼又yang,得红zhong几天。但枣zi好吃。
那棵枣树大,树gan1扭曲着往壮里长,树枝像畸形人的数条臂膀那样往上延伸。有个杀人犯写过这样一句诗:我失去了一只臂膀,就睁开了一只yan睛。诗名叫杨树。
她觉得枣树大约是把yan睛都送给了杨树,杨树把臂膀都送给了枣树。
跨越wu种的畸形ai恋。她想到这里停止了,又低tou去看地上的蚂蚁坑。
她在地上niaoniao。
她今年八岁,正chu1于孩童并存天真与残忍的时期。
地上不缺蚂蚁更不缺蚂蚁dong,蚁dong小小的一个,周边围一小堆颗粒cu大的土——那是蚂蚁们挖dong时一dian一dian运chu来的,她之前ai把这些土重新盖在蚁dong上、摁实。今天她换了法zi玩,她niao在蚁dong和蚁dong旁边的土上。
白土一湿就变黑棕se,她细心看着蚂蚁匆匆从dong里挣扎chu来,在niaoye里挣扎翻gun。有的爬chu来了,有的没有。有的死了,有的活着。
她对蚂蚁也很快地失去兴趣,又抬tou看天。
刚抬tou,心里便咯噔一惊,枣树xia立着个男孩。
男孩白细脸dan伶俐大yan睛,但脏,脸上沾的满是土,又像吃饭没cagan1净,红的黄的白的在脸上都有,像个调se盘。
她一个激灵提起kuzi,这个时候隐约有dianxing别意识了,知dao屁gu不能给男的看。
但她不怕他,她站起来比他还gao。
男孩看起来也就六七岁,脏兮兮的手里握着两个枣。
这棵树的枣好吃,甜,脆。枣zi青的时候只脆不甜;等到枣shen一半染上红斑时最好吃,又甜又脆;等到枣zi完全变红就不脆了,枣shen变ruan,有嚼劲但没乐趣。
男孩手里握的就是最好吃的、又甜又脆的枣。
她的兴趣不在枣上,在他。
村里孩zi多,但她都认识,但yan前这个没见过。
“你叫什么?”她昌昌地走到他跟前,仿佛她是村长似的:“你是谁家的?”
男孩歪了歪tou,把手伸chu来给她看:“枣。”
她这才知dao男孩脸上红的是什么,他的手心不知dao在哪里ca破了大块的pi,血混着土gan1涸在pi肤上。
“问你叫什么呢!”她皱起眉,这人是不是傻zi?
“枣。”男孩又重复一遍,回过shen绕着枣树跑圈。
她看到他kuzi后面也有一大片血。
男孩穿的褂zikuzi,都是黄不黄灰不灰的颜se。农村解放后数十年,人们都不甚注重穿着,一种衣服一穿就是几十年。
女孩当天晚上回去gao烧,说胡话。家里爷爷xi着旱烟,磕磕烟斗说:“小妮儿这是吓着了,得去村东tou家叫叫魂。”
村东tou老婆儿是半仙,跟她家关系不赖。
老婆儿见孩zi半死不活抱来了,忙取碗舀小米,小米满碗抹平,拿纱布兜紧,再整个儿倒过来悬在孩zitouding。
老婆儿默念咒,咒语除了老婆儿谁都不知dao,说chu来就不灵了。
她闻着纸烧焦的糊味儿,慢慢睁开yan。
“妮儿回来啦?”老婆儿摸摸她的tou:“上去哪呢去了?”
她莫名其妙:“就在家里。”
老婆儿跟她妈diandiantou:“这就是回来了。”
她妈也diantou:“叫回来了。”
她妈非送老婆儿几个鸡dan。
后来她没再见过那个男孩,xi引孩zi的新鲜事太多,她很快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她十二岁去县里上初中,放假回来看见村边沟里乱七八糟,盖着白布,周边围了一圈铁丝网。
有个孩zi蹲在路边抠土。
孩zi一抬tou她吓了一tiao,童年深chu1的记忆再次被调chu来:这不就是当年枣树xiatou那男孩?
仔细看又觉得不太像,这孩zi看上去也是六七岁。哪里有过几年个儿都不长的孩zi?shen上也是脏的,kuzi后面粘一大片血。
她xia了大巴车是一个人走过来的,此时夕阳如血,到村kou还有一段距离,前后都不见人,除了她跟这孩zi。
她看着自己在地上被拉chu的长长影zi,影zi都变得诡异起来。
两gu战战走回了家里。
爸妈今天都忙,但从厂zi回家后给她好好zuo了一顿饭。
爸喝得多了开始kou无遮拦:“不求大富大贵,没病没灾没横祸就好啊。你看斌zi家——”
她妈打断她爸:“在孩zi跟前少说这个,怪不吉利。”
她爸讪讪住了kou。
她嚼着肉wanzi,隐约gan到不安:“妈,沟边是怎么回事?跟死了人似的。”
她妈轻轻拍她肩膀:“大晚上别说神说鬼的。”
她纳闷:“咋神鬼了,我说死人呢。”
她妈拗不过她,han糊dao:“有人骑摩托摔jin沟里了。”
她“啊”了一声:“死了没?”
她妈又拍她:“小姑娘家家,张嘴就是死啊死的。”
她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