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2022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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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姥姥了。
自从在外求学,与姥姥一直聚少离多,最后一次见她是请假回乡参加她的葬礼。从实习公司请假匆匆回去,面对满屋zi陌生亲戚和横在主屋的棺材,当时没掉yan泪,只是想象不chu疼ai我的姥姥竟然就躺在冷冰冰的棺材里。qing绪僵了,不知dao该zuochu什么反应,木木地让母亲dai上白tou箍,跪在蒲团上守灵。
参加完葬礼后又匆匆回到城市里,卷ru应届生大chao。
疫qing,焦虑,压力,家事,病痛,各类杂事打乱了求学计划,也冲淡了本该念念不忘的丧亲之痛。实际上压gen分不chujing1力去怀想,在医院的时候祈求病qing发作不要太痛苦,ying着toupi选择不喜huan的行业的时候,安wei自己有钱就行,家里chu了事,凌晨四dian一边在冷得地面发ying的街tou打车,一边想,我是长女,父母渐渐老去,妹妹也还年幼,我该怎么样转变学生思维,成为家里新的ding梁zhu?
这些时候我没有想起姥姥,因为姥姥似乎只存在童年里,自从中学开始整月地被封在寄宿制学校里,就不能常常见到姥姥了。
好像有一条十分清晰的分界线,姥姥和童年还有老宅zi在对面,成年的我立在这面,遥遥看着再也没有jing1力去顾及的那些人和wu。
姥姥针线活很好。
我们那边的习俗,老人是一定要给孩zizuo一套冬季棉衣的。我的童年有许多由姥姥亲手feng纫的棉衣和虎tou鞋,渐渐长大后不知怎么地遗失了。年中回老家办事,翻箱倒柜时翻到一对巴掌大小的虎tou鞋,应该是chun秋季穿的,绣着鲜艳的虎纹和胡须,yan睛是剪成小圆片的毡布,拖着一条手编的布料尾巴,尾巴尖liu苏和胡须一样鲜艳,鞋带是绿松紧带,用黑线feng在鞋kou。我把小虎鞋洗gan1净放在化妆包,仍未gan到过分悲痛。
现在外面在xia雨,刚才我梦见姥姥了。
不知dao这叫不叫悲伤,对于ganqing我的gan知一向迟钝。
姥姥在梦里仍然chou手卷旱烟,她叫我的小名,问,想姥姥了吗?
我说想,还想吃姥姥zuo的包zi。
姥姥说,人死了就不能zuo包zi了。
梦里的我深以为然,甚至想到,活人和死人的区别原来就是不能zuo包zi,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怕死?
姥姥又念叨,你记得吃药啊,老是忘了吃药,尤其是喝中药,怕苦就喝完噙一块糖。
梦里阳光很好,金灿灿的,我们又断断续续说许多话,后来不知怎么就醒了,看一yan时间,竟然只睡了半多小时。
或许人真的在天有灵,姥姥总是疼ai我,在我遭受生活碾压的时候到梦里来撒一片金灿灿的阳光。
我想吃的那种包zi是韭菜肉馅的,长到现在,没再吃过比姥姥zuo得更好吃的包zi。
当然,我从小是惯孩zi,不懂怎么制作包zi。
但刚chu锅的re腾腾的包zi,雪白宣ruan,有些pi薄的地方会liuchu透明偏绿的韭菜肉油,那地方咬住一xi,满嘴香penpen油汪汪的,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过。肉馅不是馅,是切成小方块的肉,以fei肉为主。
我自小挑shi,从不吃fei肉,除了包zi里的fei肉。
那fei肉经过与韭菜一起蒸过,已经不腻了,反倒有种清新的香甜。
我爸chu了名地ai研究吃shi,但是手笨,学了半天没学会。我妈虽然蒸包zi技艺略gao一筹,却依然比不上姥姥。直到现在,我们一家都gan慨姥姥调包zi馅是一绝。
又想到如果姥姥还在人世,看到我这个样zi难免会难过。
其实从gao中开始,姥姥已经有dian老年痴呆,等到大学,每回去一次都不认人了,说过之后,没过几秒便又像陌生人一样好奇地问:“这是谁家的孩zi啊?”
姥姥病重时许多兄弟、侄zi、孙辈都来探望,也没遭受太大病痛。
已年至耄耋,算喜丧。
梦见姥姥了,葬礼上没落xia来的泪蓄到现在才落xia,我也终于明白,有些dao理真是残酷,亲人的离去原来对于活人是钝刀凌迟,那把钝刀即“假如还活着….”。
我也深深明白,像我这样的人对于大都市来说只是数十万可供压榨的电池之一,迟早有一天能量耗尽,或超过最佳使用寿命,我会被遗弃。城市依旧欣欣向荣,年轻电池用不完,总有源源不断的消耗品被虹xijin飞转的巨大齿轮里。
视我若珍宝的亲人却会一个个离去,迟早的事,无可改变。
为了生存,我将青chun献给都市,我将时间耗在不ai我也不会zuochu什么价值的地方,然后chou空回一趟家参加亲人的葬礼,再通过无数个难捱的夜晚去怀想“假如还活着……”。
我还知dao一dian,想起姥姥的脸,就会想起年少时的无忧无虑与宁静,令我gan到恐惧的是,那是我再也回不去的状态。
“wu是人非”四个字,非要透过痛彻心扉才觉之妙chu1。
我还幻想过隐居,姥姥说那是有钱人才能zuo的事。
现在终于也明白了,姥姥说得总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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