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沐阳是打算让曾思莹平复一下情绪,等食堂早餐时间到了,吃点东西再接受讯问的,但曾思莹强烈要求要马上进行,半刻都等不及了。
曾思莹实在没有胃口,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逼着自己吃了半片吐司,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压力太大,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林澈和沐阳回宿舍迅速洗漱了一下,去超市买了点面包牛奶,快速填饱肚子。
审讯室。
考虑到曾思莹的孕妇身份,林澈特意让人从接待室搬了一把舒服点的椅子。
和以往不同,这次沐阳主审,林澈负责记录。
“曾思莹,那我们开始吧?”
沐阳开口,语气耐心,“如果过程中心理和身体上有任何不舒服,要随时跟我说,好吗?”
曾思莹点点头,眼神有点呆滞。
“姓名?”
“曾思莹。”
“年龄?”
“28岁。”
“职业?”
“家庭主妇。”
“住址?”
“万和镇福康巷14号。”
“你和张钦德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老公。”
……
基本信息确认完,沐阳开始问高柔出事当天的事情。
客车到达万和镇客运站之前的事情,曾思莹说的和昨天告诉老杜的是一致的。
“下车后,你和高柔打过招呼,或者是有过沟通吗?”沐阳问。
曾思莹头低下几分,摸了摸肚子,才点头开口,“下车后我拎着东西走了一段路,又碰上了她,她主动过来跟我说话。”
“你们是在哪里碰上的?”
“在从客运站北门出来,满口香食馆转进去的那条路上,本来她走在前面,回头看到我,又折了回来。”
曾思莹才说完,林澈脑中就立马有了路线,这是两条主路之间的一条巷子,很窄,车都开不进来,从巷子走,可以节省一点路程。
昨天小汪骑着小电驴载着林澈走过这条巷子,除了巷子两头偶尔有几个人外,巷子里基本没有人,也没有监控摄像头。
沐阳接着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曾思莹摸着肚子开口,“她问我孩子几周了,怎么一个人去市区,还告诉我孕妇不要拎太重的东西,出远门最好有家里人陪着。她帮我拎着东西,我们同路走了一段,她跟我说了些怀孕后期的注意事项。我之前只知道她是护士,但不知道她在妇幼保健院,所以我也追着她问了好些问题。”
沐阳点点头,“之后呢?”
“本来高柔是打算送我回去的,可能那天我在商场逛得有点久,坐在车上的时候还好,下车后走了一段就觉得特别累,腰酸,脚肿得抬不起来,实在是走不动了,我就想着给我老公打个电话,让他开着车来接我一下,高柔好像家里也有事,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沐阳轻皱一下眉头,问道,“既然那天张钦德在家,为什么他不陪你到市里去买东西?”
让挺着大肚子的老婆,一个人坐一个多小时客运车,往返市里,逛街买东西,正常男人做不出这种事。
“本来是说好和我去的,但前一天下午他出去应酬了,喝了很多酒,一直到大半夜才回来,第二天酒都没醒,我看他睡着就没叫他,就一个人去了。”曾思莹解释道。
“和什么人应酬?”沐阳问。
曾思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工作上的事很少告诉我,我也不怎么问。”
曾思莹明确表示不知道,沐阳也就没追着问了,但在心里存了个疑,张钦德做医疗器械销售的,镇上只有一个医疗水平一般的卫生所,哪来什么生意需要应酬?
“继续吧,你和高柔分开后呢?”沐阳接着往下问。
“我给我老公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我腿肿得实在迈不开了,没办法我就找了个地方坐着休息,我又给他打了几个电话,可还是没有人接,出来一天手机也没电了,眼看天越来越黑,我正着急的时候,又看到了高柔。”
沐阳的虽然没有系统地学过审讯,审讯技巧上或许还有些欠缺,但对细节的敏感和把握,丝毫不输专业刑警。
“你是在什么地方坐着的休息?”
“出了巷子,往前走几十米,有个小广场。”
曾思莹说的小广场,林澈也有印象,是镇上为了落实精神富裕政策,新建的一个活动广场,四周确实有休息椅,也确实是高柔回家会经过的地方,但还没建好,路灯、监控设备都还没有安装。
“你看到高柔的时候,她手里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神情怎么样?”
“她走得挺着急的,手上多拎了一个蛋糕,我问了才知道她妈妈今天过生日。”
曾思莹说着,吸了吸鼻子,“本来她是打算送我回家的,但我实在走不动了,就算能走也走不快,我怕耽误她时间,就让她路过我家里的时候顺便帮忙跟我老公说一声,让他赶紧来接我。”
“之后呢?”
“我坐着等了很久,一直没等到人来,我以为是我老公不在家,腿稍微好了一点,我就又走着回去了。到家才发现,他在家。他跟我说高柔说岔了,他去了老广场找我,走了一圈没看到人,以为我自己回来了,又连忙赶回家。他也是才刚回来,发现我还没回家,正准备去新广场找我。”
说着,曾思莹眼圈发红,“因为太累,所以我随便吃了点东西,洗洗很早就睡了。半夜醒来,发现旁边没人,我还以为他又出去喝酒了,也没太在意,可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我看到有光从对面的门缝里透出来,我还以为是忘记关灯了。我去关灯,发现门反锁了,我想着是他在里面,所以我就没管,回去继续睡了。”
沐阳觉得疑惑,问道,“你和张钦德,是分房睡的?”
曾思莹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摇摇头,“我老公他工作压力大,睡眠浅,我夜里又要经常翻身,上厕所,他实在睡不好的时候,就会去别的房间。”
沐阳轻轻点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让曾思莹继续往下说。
“第二天,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惊慌地冲进房间来,说出事了,高柔死了……”
曾思莹说着,捂住嘴,眼里满是惊恐,“我跟着他去到对面那间卧室,就看到高柔光溜溜地躺在床上,叉开的腿下面有血,身子就像没有骨头一样,软趴趴的……”
眼泪从曾思莹瞪大的眼睛里掉下来,她两只手拖着肚子,一边急促的呼吸一边开口,“看到这些,我也猜到这个畜生昨晚做了什么,是我,是我害了高柔!”
曾思莹情绪突然爆发,大声哭喊着,“要不是我让他去家里帮忙叫人,她怎么可能会被张钦德这个畜生害了!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