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轻蹙一下眉头,“一整晚了,曹东还在早点铺等着你?”
陈永娟点点头,“强哥下了最后通牒,曹东等着卖房子的钱还债救命,为了拿到房产证,他只能等。”
“你到了之后呢?”沐阳问。
“我到早点铺的时候,曹东趴在案台上睡着了,这是绝好的机会,我从背后,把刀捅进曹东的胸口。他倒在地上,仰头看着我,又生气又震惊,最后眼中满是害怕,我就这么看着他,像他把我踹倒在地上时看着我那样,他爬了两步,就咽气了。”
陈永娟淡淡陈述,表情里看不到报复的快感,但也没有害怕和后悔。
“我怕不按时开门,周围邻居会起疑,所以我把曹东拖到绞肉机后面的角落,想等第二天晚上再处理。我用平时盖在案台上挡灰的塑料布遮住曹东,把面,水桶,水盆,大白菜这些东西搬过去挡着,只要铺子里不开灯,站在外面买早点的人是不会发现那里藏了一个人的。”
李礼皱眉,敲键盘的手顿住,陈永娟说的作案过程,和现场勘查的情况并不相符。
先不说陈永娟开门走进铺子,举刀靠近曹东,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曹东都没有醒合不合理,顺利地一刀毙命可不可能。在证据层面上,曹东在胸口中刀后爬行,陈永娟拖运尸体,这两个动作都会在地上留下有方向的拖擦状血迹,可现场勘查并没有发现这种痕迹。
李礼很沉得住气,深深看了陈永娟一眼,并没有出言打断,只是记录下疑点,让陈永娟继续说。
“因为衣服上沾了血,所以我把包子蒸上后,又回了一趟家,换了一身衣服。”
陈永娟说着,看向沐阳,“小沐警官,你应该记得,我家有一个大冰柜吧?”
沐阳点点头,眉头更紧几分,猜到了陈永娟接下来要说的话。
“本来我是想着再搬几袋面粉去打掩护的,弯腰的时候,我看到了冰柜里冰着的肉,一袋一袋的,有一整块的,切成小块的,绞成肉馅的……”
陈永娟说着,阴沉地冷笑一声,“这让我有了主意,想到了处理尸体的好办法——绞成肉馅!”
陈永娟仔细说了她分尸的过程,第一晚,她先把尸体砍切成小块,把人体特征明显的部位先处理了,剩下的像平时买的猪肉一样,装成一袋一袋,用三轮车运回家里,保存在冰柜里,然后每天提早一个多小时去早点铺,处理一两袋,一点都不惹眼,没有人发现。
陈永娟处理尸体的时间,和早点铺水电费异常的时间一致。
某些深藏的恐怖记忆被唤醒,沐阳惨白着一张小脸,听完陈永娟说的这些,强忍着不适,开口问道,“你不害怕吗?”
陈永娟摇摇头,淡淡笑着,“当然怕,但我更怕他伤害我的女儿,害怕的时候,我想想思璇,想想卓卓,就不怕了。”
“哦,对了,还有那几只流浪狗给我壮胆,它们守在一旁等口肉吃,一声都不叫唤。”
沐阳想起在老城区看到的那几只肥肥胖胖的狗,这会才反应过来,流浪狗怎么可能这么胖?
李礼注意到沐阳脸色不好,稍微靠过来,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关心道,“要休息一会吗?”
杀人碎尸案,让一个非刑事侦查专业的小女生来审,心理压力肯定很大。
沐阳的心理承受力,远比别人想的强大,她迅速调整过来,继续往下审。
“那姜川呢?他在这个过程中,做了些什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人是我杀的,尸体是我处理的,与他无关。”
陈永娟开口,平淡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开始有点着急,“姜师傅对我们母子很关照,他知道铺子里有插座漏电,所以买了材料来修,没想到正好撞到我处理尸体,他准备报警的,是我求他,求他不要说,他看在我们母子可怜的份上,才没有说的!他来顶罪也是为了我,这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
沐阳眸光微敛,“姜川都没有报警,你又为什么要主动到派出所报案呢?”
陈永娟低下头,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
“因,因为,我觉得我处理得已经很好了,警察肯定不会发现。我想着如果警察可以下一个定论,说曹东失踪了,那之后强哥说不定就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沐阳皱眉,这个说法显然牵强。
警察的定论用处根本不大,之前曹东失踪,张强不也把赌债算在了陈永娟头上,带人上家里闹吗,而且被催债和杀人被发现,两件事轻重程度就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陈永娟能这么镇定自若,不漏细节地处理尸体,不可能是蠢笨的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陈永娟究竟还在隐瞒着什么?
沐阳追着问了好几个问题,但陈永娟的答案都没有再暴露其他疑点,审讯陷入僵局。
“行了,我看你也是编好答案来的吧?”
李礼起身,合上电脑,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给你十分钟想清楚,时间不早了,别耽误我睡觉。”
沐阳很快反应过来,配合地起身,拿了陈永娟的杯子,“我去给你倒杯水。”
陈永娟点点头,看着李礼离开的背影,神色有几分紧张,两只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裙子。
“沐阳阳,有问题!”
两人才回到大办公室,李礼就严肃地开口,把他审讯时记录的疑点和沐阳说了一下。
沐阳凝眸思索,“有了你的发现,我的猜测就更有可信度了。”
沐阳看向李礼,说出她觉得疑惑的地方,“站在曹东的角度,他这么着急拿房产证,怎么可能乖乖在早点铺等着陈永娟来?人在极度着急的情况下,往往都会采取行动,不论这个行动是否有效,目的之一都是为了缓解急迫心理,不可能选择干等着。所以说,就算曹东没有直接回家把陈永娟拖到早点铺,他也应该不停地催促,可那个未实名的号码,只给陈永娟打了一个电话,他怎么可能这么沉得住气?”
李礼点点头,“你这样一说,确实不太对劲。”